林惊羽离去的背影,如同最后一片秋叶,消失在风雪肆虐的尽头。冰窟内,死寂如同实质,唯有寒风穿过洞口发出的呜咽,像是在为这段短暂而诡异的同盟奏响挽歌。碧瑶僵立在原地,仿佛连血液都被冻住。肩上,是张小凡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身体;手中,是女儿冰凉颤抖的小手;灵魂深处,是那“镇守者”烙印带来的、与远方深渊共鸣的、无休无止的刺痛。
“只剩下我们了……”
这个认知,冰冷而锋利,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不是感慨,而是宣判。宣判她与过往一切的决绝,宣判她必须独自背负起这残破的一切,走向未知的、很可能更加黑暗的未来。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崩溃。极度的绝望过后,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冰窟深处那个静静躺着的身影上。张小凡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那眉心的碧绿光点,因服下了林惊羽留下的清心丹,似乎稳定了一丝,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粒微小星火,脆弱,却固执地亮着。
就是这丝微光,支撑着碧瑶。她开始行动,动作机械却有条不紊。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几块硬如铁石的肉干,半袋硌牙的粗粮,一个空空的水囊。生存的压力,比任何敌人都更现实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用找到的、相对完整的兽皮,将张小凡仔细地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一张平静得令人心碎的脸。俯身,额头轻轻抵住他冰凉的额头,那刺骨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像一种残酷的仪式,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我们走了,小凡。”她的声音沙哑,低得几乎被风雪吞没,“向北。不管前面是地狱还是……一丝生机,我们都一起。”
然后,她毅然转身,将沉重的他背起,调整了一下用坚韧藤蔓编成的背带。念瑶立刻伸出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盛满了超越年龄的恐惧与依赖。雪球低呜一声,用脑袋蹭了蹭碧瑶的手;焰儿甩了甩尾巴,赤瞳警惕地扫视着洞外混沌的世界。
一步,两步……踏出冰窟,重新投入无边风雪的那一刻,“孤影”二字才有了刻骨铭心的重量。天地浩渺,风雪狂啸,视线所及,唯有她,背上气息诡异的挚爱,手中牵着的幼女,以及两只忠诚却疲惫的异兽。每一步都深陷及膝的积雪,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刃,切割着肌肤。而更深的折磨来自灵魂——那“镇守者”的烙印,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持续传来细密尖锐的刺痛,并与远方躁动的深渊产生着令人心悸的共鸣,仿佛有无数冰冷的丝线穿透虚空,牵扯着她的神魂。
她那头长发,银白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仿佛生命力正被加速抽离。视线时常因虚弱和灵魂的绞痛而模糊,耳畔除了风雪咆哮,偶尔还会诡异地夹杂进一些充满痛苦、绝望的嘶吼与呓语——那是历代镇守者残存的痛苦记忆碎片,在她心神最脆弱时趁虚而入,啃噬着她的理智。
“娘亲……你的头发,又白了……”念瑶仰起苍白的小脸,怯生生地想要触摸那刺目的银白。
碧瑶心脏猛地一缩,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挤出一个笑容:“瑶儿别怕,是风雪太大,染白的。等天气暖和了,就会变回来的。”她不能将成人的绝望加诸于孩子。
白昼短暂,漫长而酷寒的夜晚才是真正的考验。找不到避风处时,他们只能紧紧依偎,依靠彼此微薄的体温和可能找到的少许枯枝燃起的微弱篝火抵抗严寒。碧瑶总是将张小凡护在最中间,自己用后背挡住风口。她会不停地对他说话,声音沙哑却执着:
“小凡,今天看到一种奇怪的花,开在冰缝里,幽蓝色的,像你的剑光……”
“瑶儿今天很乖,自己用雪块垒窝……”
“北边的星星真亮,最亮的那颗,是不是你在草庙村指给我看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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