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南疆清晨的寂静。马车驶出那片承载了短暂希望与巨大创伤的山谷,将葱茏却压抑的绿意甩在身后,迎面而来的,是愈发蛮荒、险峻的天地。
张小凡坐在车辕上,手握缰绳,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蜿蜒曲折、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道。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蛰伏的猎豹。离开相对安全的山谷,意味着每一步都踏入了未知的危险。南疆的丛林,从来不是温顺的羔羊。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软垫,碧瑶安静地躺在其中,身上盖着干净的薄毯。她的面容在透过车窗缝隙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宁静,唯有发间那缕刺目的银白,如同冰封的泪痕,昭示着生命正在悄然流逝的残酷。马车每一次颠簸,都让张小凡的心随之揪紧。他分出一缕精纯柔和的太极玄清道灵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始终萦绕在碧瑶心脉周围,形成一层无形的缓冲,竭力抵消着旅途的震荡对她脆弱身体的冲击。
念瑶蜷缩在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毯子的一角,大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雀跃,只剩下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深深的忧虑。她看着爹爹紧绷的背影,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娘亲,小嘴抿得紧紧的,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雪球和焰儿一左一右伏在车厢角落,它们也收敛了平日的气息,雪球的冰蓝眸子警惕地注视着窗外掠过的阴影,焰儿的赤瞳则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热源或敌意。
第一天,行程缓慢而艰难。古道年久失修,时而需要张小凡下车,挥动斩龙剑砍断拦路的荆棘和倒下的枯木。潮湿闷热的空气令人窒息,各种奇形怪状的毒虫不时从草丛中窜出,被雪球一口冰息冻僵,或被焰儿尾巴扫出的火星烧焦。念瑶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虫子,吓得往母亲身边缩了缩,但看到爹爹和神兽们沉稳应对,心中也渐渐生起一丝勇气。
夜晚,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宿营。张小凡升起一小堆篝火,驱散湿寒和潜在的蛇兽。他将碧瑶小心地抱下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喂她服下温热的、用灵药调制的流质食物。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火光映照下,碧瑶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缕银发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张小凡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抹刺眼的白色,心中一阵剧痛。
“碧瑶,我们离开山谷了。”他低声说,声音在噼啪的火星中显得有些飘忽,“按照地图,再往西南走,就能找到‘陨星湖’。那里……也许有让你醒过来的办法。”他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重复那渺茫的希望,以此支撑疲惫的身心。
念瑶挨着父亲坐下,小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小声问:“爹爹,陨星湖远吗?娘亲……什么时候能醒?”
张小凡搂紧女儿,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很远。但爹爹一定会找到的。瑶儿要乖,和爹爹一起等娘亲醒来,好不好?”
“嗯!”念瑶用力点头,伸出小手指,轻轻勾住碧瑶冰凉的小指,“拉钩钩,娘亲快点醒。”
看着女儿天真而执着的举动,张小凡喉头哽咽,只能将她们母女更紧地拥住。雪球安静地趴在火堆旁,散发出的微凉气息驱散了扰人的蚊虫;焰儿则伏在稍远处,如同忠诚的哨兵。一家人在荒野的篝火旁,依靠着彼此的温度,对抗着无边的黑暗和孤独。
接下来的几天,路途愈发险恶。他们穿过了一片弥漫着淡紫色瘴气的沼泽,空气甜腻令人头晕。张小凡不得不时刻运转灵力护住自身和车厢内的妻女,雪球更是全力释放冰寒气息,在马车周围形成一圈稀薄的净化区域,才得以艰难通过。途中,马车的一个轮子陷入泥沼,张小凡耗费大力气才将其弄出,浑身沾满泥泞,手臂被尖锐的芦苇划出几道血口。
这一日午后,天色骤然变暗,乌云如同墨汁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闷雷滚滚。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如同擂鼓。山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马车寸步难行。更可怕的是,山洪的咆哮声从高处传来,由远及近!
“抓紧了!”张小凡厉声喝道,猛拉缰绳,驾驭着惊慌的马匹,拼命冲向一侧地势较高的山坡。雨水模糊了视线,山路湿滑,马车剧烈颠簸,车厢内传来念瑶惊恐的哭喊。
终于,在洪水席卷而下前的最后一刻,马车冲上了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平台。张小凡跳下车,用身体死死抵住车厢,防止其滑落。暴雨如注,将他瞬间淋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他回头望去,只见刚才走过的山路已被浑浊的洪水吞没,心有余悸。
车厢内,念瑶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着雪球。碧瑶在颠簸中险些滑落,被张小凡事先固定好的软垫和安全绳堪堪护住。张小凡迅速检查了她的情况,确认无碍后,才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湿漉漉的车厢上,任由雨水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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