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揉一边轻声讲解:“婆婆,咱们先把陶土揉‘熟’,就像揉面团那样,把里面藏的小气泡都揉出来,这样待会儿做的时候才不容易开裂。”
她握住刘芳芳略显苍老的手,带着她一起感受力道。
“您看,手指这样并拢,掌心用力,慢慢画圈……对,就是这样,不急,感受泥土在手里的变化……”
刘芳芳学得极其专注,一缕银白的发丝滑落到眼前也顾不上捋,全副心神都放在掌心那块凉润柔软的陶土上,跟着秦韵的引导缓缓转动着手腕。
“哎,这泥巴摸着凉丝丝的,倒比家里和的面还软乎些。”
“陶土要保持湿润才好塑形。”
秦韵松开手,让她自己尝试,又拿起另一块泥,三两下就捏成个圆润的泥团。
“咱们先做个杯底。像这样,把泥团稳稳放在转盘中心,”
她用手掌根部轻轻向下按压,压出一个浅浅的凹坑,指尖灵巧地沿着坑的边缘向外均匀施力。
“您看,杯底要压得平实些,这样杯子才立得稳当。”
刘芳芳依葫芦画瓢,开始手还有些生疏的微颤,压出来的杯底一边厚一边薄,像个歪歪扭扭的小土丘。
她自己先乐了,“哎呦,这咋跟我当年刚学纳鞋底似的,针脚总跑偏!”
“没事的”
秦韵蹲在她身侧,声音放得更柔和。
“您用左手轻轻托住杯底边缘,右手拇指放在中心,慢慢、慢慢地往外推……我帮您转着盘……对,就这样,力道再轻一点……”
她的指尖偶尔碰到刘芳芳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背,带着陶土特有的微凉湿润,两人相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钱希站起身,稍稍退开几步,相机端在胸前,却没有立刻按下快门。
他的目光透过取景框,落在秦韵低垂的眉眼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给她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教刘芳芳捏杯壁时,会先用自己的手指在泥坯上细致地捏出一个柔和的弧度,一边轻声说。
“像这样,想象手心捧着一捧清水……”
那语气里的耐心,像春日里晒得蓬松的棉絮,无声无息地将人包裹住,让人心头也跟着变得温软宁静。
他调慢了快门速度,捕捉着眼前的一切。
春日澄澈的光线,空气中浮动的陶土微尘,老人孩子般专注又新奇的笑脸,还有她低眉垂目时那温柔沉静的侧影。
这未经雕琢的日常片段,比任何精心设计的画面都更动人。
他屏住呼吸,手指稳定而轻柔地按下了快门。
刘芳芳的手指渐渐找到了感觉,杯壁在她小心翼翼的推压下慢慢立了起来。
虽然形状还不太规整,边缘带着些稚拙的起伏,像个蹒跚学步的娃娃,却透着一股质朴的生命力。
她直起腰,看着自己手下初具雏形的杯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快看!是不是有点样子啦?”
秦韵凑近仔细瞧,笑着用力点头。
“特别棒!比我第一次做的强多了!您要是愿意,可以加点简单的装饰,我这里有竹刀。”
她拿起一把小巧的竹刻刀,在杯壁侧面流畅地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又在旁边刻了一片小巧的叶子轮廓。
“就像春风轻轻拂过留下的痕迹。”
刘芳芳眼睛一亮,“这个好!我要刻个‘福’字,简单又吉利!”
她接过竹刀,神情变得格外郑重,屏息凝神,刀尖在湿润的陶土上小心地移动,顿挫了好几次,终于刻出一个虽然歪扭却笔画完整的“福”字。
她舒了口气,自己端详着,带着点自嘲的满足。
“丑是丑了点,可这是我自己弄的,心意足足的!”
钱希端着相机,变换着角度。
拍下刘芳芳皱紧眉头、全神贯注刻字的模样。
捕捉秦韵弯腰指导时,一缕碎发垂落颊边的瞬间。
定格那只还带着老人掌心温度、形态朴拙的陶杯。
最后,他的镜头聚焦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秦韵纤细的手指正稳稳地帮刘芳芳扶着杯身,深浅不一的陶泥沾染在她们大小不一的手指上,像春日泥土里新生的根须相互依偎。
——
“好了好了,先这样,等晾干了再烧,对吧?”
刘芳芳放下竹刀,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个担子,满意地端详着自己刚刻好的杯子。
“对,得先阴干,大概一周左右,然后才能上釉进窑烧。”
秦韵帮她小心地把杯子搬到通风的架子上,又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湿布
“您擦擦手,陶土干了沾在手上会有点发紧发痒。”
刘芳芳仔细擦着手,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秦韵的手腕,力道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情。
“小韵啊,改天一定来家里吃饭!尝尝我做的糖醋排骨,钱希这小子总说我做的比外面馆子里的香多了!”
秦韵被她拉得微微晃了一下,耳根瞬间有点热,脑子里飞快想着怎么婉拒才合适。
话还没出口,就听旁边传来钱希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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