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合力,将毡子包裹的尸体抬上板车。
陈大山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没有血迹渗出后,又用几捆干柴盖在了上面,伪装成运送柴火的样子。
“走。”
陈大山低喝一声,亲自推起板车。
陈石生和陈林一左一右,用力扶着车辕。
陈青峰则跟在后面,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村道。
车轮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陈林扶着冰冷的车辕,黑夜的寒风灌进他单薄的棉衣里。
胸口的灼热感并未因寒冷而消退,反而在他的皮肉之下开始搏动。
怀中的卷轴仿佛活了过来,隔着衣服散发着微弱的的暖意。
此刻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试图将某种信息直接烙印进他的脑海之中。
一些关于“气感”、“周天”、“灵契”的意念,涌上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按紧了胸口,手指隔着衣服触碰到一个微微凸起的轮廓——
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藏在皮肤之下的三足炉鼎印记。
十五年,它如同死寂的顽石。
而此刻,它醒了!
因为这份来自“仙人”的遗物!
是它引动了卷轴?
还是卷轴唤醒了它?
陈林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恐惧、兴奋、以及对未知力量的强烈好奇交织冲撞。
“噤声!”
走在最前面的陈大山突然压着嗓子低喝道,猛地停下脚步,板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陈林悚然一惊,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只见前方村道的拐弯处,一点昏黄的光亮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伴随着一阵含混不清的哼唱和踉跄的脚步声。
是村里的老醉鬼,孙瘸子!
这个时辰,他准是刚从邻村相好的寡妇那里灌了一肚子猫尿回来了。
父子四人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板车停在路中间,如同黑暗里一个巨大的靶子。
陈青峰的手,已经悄悄地摸向了后腰别着的柴刀,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
陈大山握着车把的手背青筋毕露,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张绷紧的硬弓。
那点昏黄的光亮越来越近,孙瘸子歪歪斜斜的身影在灯笼摇曳的光线下显现出来。
他低着头,嘴里兀自哼着不成调的酸曲,对近在咫尺的板车和车边几个如临大敌的黑影似乎毫无所觉。
浓烈的劣质酒气顺着风飘了过来。
一步,两步…孙瘸子摇摇晃晃,几乎要撞到板车上。
陈大山的手,缓缓移向了自己腰间的那把长刀刀柄。
就在孙瘸子的肩膀即将蹭到盖着破麻袋的干柴时,他似乎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
“哎哟”一声,身子一个趔趄,朝着旁边歪倒下去。
手里的破灯笼脱手飞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油灯瞬间熄灭了。
“晦…晦气…”
孙瘸子嘟囔着,在冰冷的地上摸索了几下,大概没摸到灯笼,又或者酒劲彻底上来,索性放弃了。
他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继续朝着村西头自己那破窝棚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了过去,
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那不成调的哼唱也渐渐远去。
直到那声音彻底听不见了,父子四人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陈林的内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又要见血了。
“快走!”
陈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推起板车,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接下来的路,沉默得令人窒息。
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咯吱”声,和四人压抑的呼吸声。
穿过死寂的村落后,众人钻入了村后的山林里。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枯枝在风中呜咽。
不知名的夜枭在不远处发出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开始陡峭。
野狼沟到了。
这是一条深邃狭窄、终年不见阳光的山坳,沟底堆满了经年的腐叶和嶙峋的怪石,
即使在白天也是阴森可怖,到了夜里更是鬼气森森。
寒风在沟壑间呼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哭嚎。
陈大山选了一处背靠断崖的凹地。
这里的积雪十分的厚,几乎要没过膝盖。
“就这儿了。”他放下板车,言简意赅。
没有多余的言语。
父子四人开始疯狂地挖掘起来。
柴刀、匕首、甚至用手刨开那冰冷刺骨的冻土和积雪。
陈林的指尖很快就被冻得麻木,被坚硬的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坑挖得很深,直到几乎没过头顶。
裹着破毡子的尸体被推了下去,陈大山面无表情地将一只冻硬了的野兔扔了进去——
万一有鼻子灵的野兽,这血腥味能混淆一二。
然后,就是回填挖出来的泥土。
冰冷的泥土和雪块砸在毡子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渐渐将那抹青色彻底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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