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多久,当中枢内最后一份悬浮的“文件”星辰被星辉信使妥善归档,最后一条待处理的规则申请被批复完毕,整个空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序,只剩下那些遵循着固有轨迹缓慢流转的规则光带。
朝雾缓缓放下一直虚点在空中的手指,周身那高效运转的宇宙之心气息逐渐内敛、平复。一股深彻骨髓的疲惫感,如同迟来的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
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消耗,更是心神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巨大空虚感——先是应对克罗诺斯那场滴水不漏的质询,紧接着又是海量的公务处理,即便是她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她甚至没有力气维持平日那清冷威严的姿态,也懒得进行什么空间跨越。
像一道褪了色的影子,或者说,像一个电量彻底耗尽的幽灵,凭借着对“家”的本能感应,晃晃悠悠地、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
光之国,那栋熟悉的住宅。
客厅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朝雾的身影如同幻影般悄然浮现。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带起一丝能量波动。
目光有些涣散地扫过熟悉又温馨的客厅,最终定格在那张看起来无比柔软、无比诱人的沙发上。
下一刻,她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脚步虚浮地“飘”了过去,然后——
“噗通。”
一声轻微的、带着彻底放弃挣扎意味的声响。
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面朝下地、结结实实地瘫倒在了沙发里,脸颊深深埋进柔软的靠垫中,一动也不动了。只有几缕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旁,证明那里确实趴着个人。
她甚至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就这样彻底融化在沙发里,与世长辞般地睡到天荒地老。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宇宙平衡,什么根源议会,什么规则条文,此刻全都比不上身下这片刻的柔软与安宁。
然而,这份渴望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同时,厨房和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
系着那条与冷酷形象格格不入的围裙、手里还攥着锅铲的伽古拉,和刚从一堆宇宙警备队报告中抬起头的红凯,同时冲了出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刚才那一声微弱的“噗通”和空间极其细微的波动,没能逃过他们的感知。
“奈奈!” 红凯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那“瘫”成一团的身影,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光屏,几步跨了过来,蹲在沙发边,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探女儿的额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还是公务太累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伽古拉虽然没有立刻上前,但那双锐利的眼眸迅速在朝雾身上扫过,确认没有明显伤势或能量紊乱后,视线定格在她那深深埋进靠垫、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背影上。
那双向来冷冽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悄然软化,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所取代。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在外历经风雨、终于归巢却已筋疲力尽的小兽,连抬起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凯还在轻声询问,试图得到一点回应。伽古拉却只是沉默地看着,握着锅铲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累极了或是受了委屈,也会这样把自己埋起来,只是那时候小小的一个,现在.........
他伽古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他没有像红凯那样蹲下,只是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不明物体”,语气全是不易察觉的柔和与无奈:
“笨蛋奈奈。” 他低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你这副样子是刚从哪个战场下来,还是被那些该死的公文给生吞了?”
回应他的,是朝雾把脑袋在靠垫里埋得更深的行为,以及一声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极度疲惫的咕哝:
“............父亲............爸爸............别吵............让我............就这样............呆着............”
那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一种彻底摆烂、拒绝交流的气场。
红凯抬头看向伽古拉,眼神里写着“看吧,累坏了”。伽古拉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责备或调侃的话。
他弯腰,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足够轻巧地,将滑落到一旁的一缕黑色发丝替她拢到耳后,指尖触及她微凉的脸颊时,停留了一瞬。
“累了就睡。” 他终于还是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纵容 “没人吵你。”
说完,他直起身,对红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多问。然后转身,放轻了脚步走向厨房,准备将火关到最小,让汤继续温着。
红凯也明白了过来,他不再试图唤醒女儿,只是轻轻地将薄毯给朝雾盖上,还仔细地掖了掖被角,确保她不会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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