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领主 第298章 都很难过

佩恩伯爵眉间深锁的沟壑。他屈指敲击橡木长桌，沉声道：“莱特，即刻传唤军事管理层。”

不过半刻钟，厚重的栎木门被再度推开，数十身披戎装的将领鱼贯而入。当羊皮卷轴在桌面上铺展时，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众人针对辛吉斯在新石堡战斗后，传回的资料，以及对目前新的变异兽战力和打法进行了探讨和交流。

泰兰德皱眉提出建议：“我军现有弓弩根本无法穿透！这次正好可以试炼新军的效果。”

长桌尽头，佩恩缓缓抬眼。

“布莱恩。”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交谈戛然而止。

肩膀宽阔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应声起身，铁手套与胸甲相碰发出铿锵之声。

“这次由你率领一千三百人出征。”佩恩说，“一千火器新军为前锋，两百重甲步兵居中策应，一百麋鹿骑兵负责两翼侦察与突击。”

布莱恩右手捶胸，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遵命。”

“福克斯、艾琳娜、沙利亚。”佩恩的目光扫过三位结纹序列“你们三人坐镇军中，确保战术执行。”

佩恩转向始终沉默的军需官：“恩特。”

“伯爵大人，好在冬小麦已全部入库。”恩特立刻回应，手指在羊皮纸卷上快速移动，“可调拨五百民夫和一百辆马车随行。粮食只能划拨这么多，我们还要为来年准备。”

佩恩思索许久，应该都有安排妥当，他终于站起身。

“明日黎明，吹响出征的号角。”他伸手，从剑架上取下自己的佩剑，平举到布莱恩面前，“让这些畜生记住，谁才是这世界上的主人。”

布莱恩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长剑。

厅内所有将领齐刷刷起身，甲胄碰撞之声如雷鸣。

“为了南境的安宁！”

窗外，最后一盏民间的灯火熄灭，整个领地沉入出征前最后的宁静。而在城堡地下的铁匠铺里，炉火依然彻夜不熄，锤打金属的声音持续到天明。

佩恩站在书房那扇巨大的拱形窗前，冬季的寒风从敞开的窗口涌入，吹动了他暗金色的头发。他没有转身，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石制的窗台。

侍从莱特站在厚重的橡木书桌前，声音低沉：“大人，这是本月第三批征调令了。德桑平原的战事和难民，我们将要消耗到极限。”

佩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

“我知道。”佩恩走到桌前，手掌重重按在摊开的地图上。羊皮纸在他的掌下微微颤抖，墨迹勾勒出的领土仿佛在哭泣。“但我们没有选择。”

莱特上前一步，他年轻的脸庞上充满担忧：“北面两座城堡的矿场重启，就花费我们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还有这南境周边，我们数支救援队伍还在输出物资。”

佩恩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些精心标注的据点——南境的救援营地、北方的矿场、正在加固的城堡、德桑平原的支援。这每一处都在吞噬着他的财富和存粮。他伸手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佩恩走向窗边，望着下方灯火零星闪烁的城镇：“我们确实快要耗尽一切。粮食、纳晶、武器……甚至是希望。”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几乎变成自语，“但只要我们再多坚持一天，就可能有另一个村庄得救；只要我们再多守一夜，就可能有更多家庭得以保全。”

对他来说，这一切的代价虽然巨大，但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南境的安宁，每一粒粮食、每一滴血汗，都是值得的。

北境的寒风刮过斯贝城高耸的城墙上，新晋的公爵贝克拉尔凭栏而立，粗粝的手指深深嵌入冰冷的石缝。暮色如血，浸染着斯密恩河浑浊的波涛。这条奔腾不息的大河曾是北境的天然屏障，如今却成了绝望的天堑。

对岸的景象令人窒息。

黑压压的食尸鬼如蛆虫般蠕动，它们佝偻着曾经是人的躯体，腐烂的手指刨开泥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每当发现躲藏的生者，这些怪物便会一拥而上，撕扯声甚至能穿透汹涌的河水，与难民临死前的哀嚎交织成地狱的交响。

“今天第几次了？”贝克拉尔声音沙哑，铠甲上的血污已经发黑。

身旁的老骑士莫尔森抹了把脸：“第三次清剿，大人。南岸又出现了十几个变异农奴，还有一头从上游漂过来的水鬼。”

公爵的目光扫过南岸新堆起的尸堆，焦臭味随风飘散。他的领地同样千疮百孔。一千五百名士兵——这就是昔日雄踞北境的斯贝城最后的军事力量。每个能拿起锄头的人都被组织起来，在城墙下的田地里抢种耐寒的麦种，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绝望中的挣扎。

“王都还是没有回音？”贝克拉尔问道，尽管早已知道答案。

莫尔森摇头：“信使说风临城也在闹粮荒，贵族们紧闭府门。至于教会……”老骑士啐了一口，“圣山的使者说，他们在为全人类祈祷。”

“祈祷？”贝克拉尔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城垛上，“他们囤积的粮食足以养活半个帝国！那些镀金的神殿，那些装满地窖的麦酒——全都该下地狱！”

河风卷起他暗金色的头发，露出深陷的眼窝。这位新晋公爵四十八岁，已鬓角霜白。他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当末世降临的第一个夜晚，星空扭曲成诡异的旋涡，三次天光出现，随后绿色的陨石雨洒遍扎哈木方向。虚弱的人开始变异，死者重新爬起，阳光开始吃人，文明在短短几周内土崩瓦解。

对岸的圣迪亚斯帝国首当其冲。这个以游牧为生的国度从未建立过稳固的秩序，全赖与奥迪拉人的贸易维系。如今战败后又逢天灾，帝国没有储备又无粮草，饥饿让骑兵在食尸鬼面前不堪一击。贝克拉尔亲眼见过一个圣迪亚斯贵族试图渡河，却在河心被水下的什么东西拖了下去——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挑战斯密恩河，木质的船全部腐朽。

“我们撑不过春天，即使种下粮食。”莫尔森低声道，“没有渡河的威胁，我们的存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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