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卷过黑泽城内堡工地,却吹不散这里蒸腾的热气与喧嚣。佩恩领主站在旧城堡仅存的一段矮墙上,黑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旁站着的是他的首席建造大匠师戴维斯。
“大人,这是最新的地基图纸,”戴维斯递上一卷厚厚的羊皮纸,眉头紧锁,指着上面复杂的结构,“工匠们对您提出的‘夹层’概念……感到十分困惑。这和我们传统的垒石为墙,完全不同。”
佩恩接过图纸,却没有立刻打开。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巨大的地基沟壑,那里,工人们像蚂蚁般忙碌,正在浇筑第一层混凝土。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锐利的笑意,那是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自信。
“困惑就对了,戴维斯。”佩恩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我们要建造的,不是一座仅仅用来炫耀高度的塔楼,也不是一座只会挨打的龟壳。我们要建的,是一座能让所有敌人,在它面前感到绝望的壁垒,同时,它也是珍妮丝……和未来我们孩子,能够安然入梦的家。”
他猛地展开图纸,指向核心部分,指尖用力地点在代表堡墙基底的区域,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看这里!传统的巨石墙,面对投石机持续的轰击,再厚也会被砸开、震碎。但我们不同!”他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近乎传道者的狂热,“我们先用最坚固的混凝土,浇筑成内壁和外壁,就像两块最坚硬的面包皮。”
戴维斯凑近了些,嘴角微微颤动,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面包皮,大人?”
“对!”佩恩双手在空中虚划,做出一个夹心的手势,“然后,在这内外两层坚硬‘面包皮’中间,我们留下一个空腔!在这个空腔里,我们不填土,不填碎石,我们填入用黑竹纤维、碎石、沙土混合的特殊缓冲层!这就是‘蒙羞克夹层’的精髓!”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语速快而清晰,仿佛要将脑海中的知识全部倾泻出来:“当敌人的巨石或者未来可能的炮弹击中外墙,外墙会承担第一次冲击。即使外层被砸裂,力量传递到中间这个松软但极具韧性的夹层时,也会被极大地吸收和分散。想击穿它?敌人得用十倍的力气,一层层地啃!这,就是为任何胆敢进犯黑泽城的蠢货,准备的‘惊喜’!”
戴维斯爵士怔住了,他想象着那个画面:飞来的巨石砸在墙上,预期的崩裂没有发生,反而是以一种被“吞没”的方式化解了冲击。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佩恩的眼神里,最初的困惑变成了深深的震撼,甚至有一丝敬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大人……这……这想法简直是天才。这已非简单的城堡,这是一座……要塞,一座永不陷落的叹息之墙!”
就在这时,负责工程监造的老石匠兼铁匠头领,布兰登,满手泥灰地跑了过来,脸上同样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领主大人!戴维斯大人!”布兰恩喘着气,指着地基沟壑中正在铺设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网状结构,“那些……那些黑铁竹编织的‘筋骨’,风神在上,我打了一辈子铁,从没见过这么坚韧的东西!它们比最好的熟铁还要硬,分量却轻得多!伙计们按照您的吩咐,把它们层层编扎,再浇上那灰色的‘石头汤’(混凝土)……老天,它凝固后,我们用大锤猛砸都只能留下一个白点!”
佩恩看着布兰恩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这位老工匠坚实的肩膀,动作充满了肯定。
“很好,布兰登。记住,黑铁竹是我们的脊梁,混凝土是我们的肌肉,而那个‘夹层’,则是我们藏在肌肉下的棉甲,能化解掉最凶狠的刺击。”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拔地而起的梦幻之堡,“新城堡,将拥有前世德国新天鹅堡的优雅与挺拔,直插云霄的尖塔,纯白的墙面,会让所有人以为它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他收回目光,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坚定,如同黑泽山脉深处的寒铁。
“开始吧,把我的‘黑天鹅堡’,从图纸上,搬到这片土地上来。让它成为黑泽领,永不沉没的旗舰。”
午后水坝边的大湖之上,当轻巧的平底船在湖心打着转,佩恩刚说完那个关于会算数的鹦鹉笑话,珍妮丝便忍不住用手掩着唇,那清脆如风铃般的笑声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她身旁的妹妹珍妮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险些让小船晃动得更厉害。
“噢,佩恩!”珍妮丝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蓝眼睛在阳光下像宝石般闪着光,“你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一只会向修士告解的驴子?”
她的声音轻柔,虽带着笑意,却仍能听出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忧伤痕迹。自父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开怀大笑,佩恩注意到她紧锁数周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在我的梦里,”佩恩温和地说,故意眨眨眼,“有一个充满奇妙故事的世界。”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划动船桨,让船在如镜的湖面上平稳旋转,展示着远处覆盖着苍翠森林的巍峨山脉。“只要能看到你们的笑容,我愿意搜刮所有我知道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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