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禄高高站立在监斩台上,意气风发。
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个太监能做到像他这般,于万众瞩目中斩首一个王爷。
这可比他当日获封锦衣卫指挥使时,还要风光,还要气势如虹。
在这一刻 ,他仿佛看到了普通人登临绝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巅风景。
先前拦路的四名锦衣卫冲上去,看似搀扶,实则强硬的把萧太后拖到一边。
身材肥硕的刽子手大踏步走上行刑台,扎好马步,从徒弟手里接过叠好的红绸,认认真真系在头上。
随后,躬身,行礼,请刀。
小徒弟在一旁看的认真,脸却有些白。
三叩首之后,刽子手伸出双手捧起供奉在神台上那柄锈迹斑斑的环首大刀。
提起早备在一旁的酒坛,仰头狂饮一气。片刻,放下酒坛,嘴里含一口酒,‘噗’的一声,喷在大刀之上。
与此同时,小徒弟抱着另一坛酒到了陈知微身前。
“王爷,喝下这口酒,来生还做人。”
陈知微眼珠子轻轻转了一下,死气沉沉的看向小徒弟,喉结滚动,仿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喉咙中硬挤出一句不似人声的话来:
“来世,我不要做人了。”
小徒弟愣了一下,没敢多说,只把酒往他嘴边递。
烈酒入喉,呛的陈知微连连咳嗽。
酒液顺着两颊流淌而下,把那身明显才刚换上,干干净净的囚服打湿了好大一片。
刽子手在环首刀上喷好酒,见小徒弟还有没轻没重的灌酒。
不由斥道:“滚,那可是忘忧酿,你想让他醉死不成。”
小徒弟手一抖,抱回酒坛,嗫嚅道:“我想王爷醉了,不是能少受些罪嘛。”
“啊,哈哈哈...”陈知微伸长肘子,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酒,嘶声大笑起来。
刽子手上前一步,直接用刀割断他绑在柱子上的头发。
顿时,陈知微使披头散发的垂下头去,露出一片白的发光的后脖颈。
刽子手迈着八字步,走到陈知微身侧,高高举起了环首大刀。
锈迹斑斑之下,闪烁着点点寒光。
小徒弟站在几步开外,兴奋与恐惧交织之下,浑身颤抖。
今晨师父带着他请出宝刀时就跟他说过:
“今天是为师的封刀之行,也是这把刀的天命之数。”
贤王头颅将是它斩下的第九十九颗人头。
“呔,今日,是国法斩你。”
刽子手大喝一声,锈迹斑驳的环首刀掠过一道夺目的寒光,带着破风声,轰然斩下。
噗!
喀!
鲜血飙射,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落在行刑台上。
停止滚动时,刚好侧脸对着台下,乱发中,那双眼睛还转了两圈,随后才归于死寂。
四周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倒退,人群瞬间嘈杂起来。
萧太后愣了一下,才猛地挣脱锦衣卫的‘搀扶’,哭天抢地的冲上去,扑在行刑台边。
隔着咫尺空间,望着陈知微的脑袋痛哭起来。
“呜~~我的儿啊,你死的...冤啊。”
陈夙宵站在龙辇上,没去管萧太后嚎丧,而是侧过头戏谑的看着徐砚霜:
“你不是要亲自用他的血,祭镇北军龙旗吗?再不过去,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徐砚霜闻言,猛然回过神来。
大仇得报,满面潮红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龙旗,飞身跃向行刑台。
陈知微的无头尸体,软趴趴的垂吊在木桩上,脖颈间喷射的血箭已经停歇,转而滴滴嗒嗒往下落。
徐砚霜蹲下身,拿着龙旗去接从陈知微腔子里流出来的血。
鲜血在旗子上晕染开来,片刻便浸透了一大片,红的发黑。
突然,徐砚霜似有所感,一扭头,与萧太后四目相对。
察觉到她满眼怨毒,却少见悲伤。
徐砚霜顿觉寒意横生,自脚底而起,转眼便至天灵。
“徐砚霜,你好狠的心呐。我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他。”萧太后咬牙切齿。
徐砚霜身躯微颤,随即便释然了。她的恨来自于此,便无甚可怕。
仔细叠好收起龙旗,徐砚霜起身便走,却突然跓足回头,吸了一下鼻子,轻声说道:
“太后娘娘,节哀!”
萧太后闻言,嘶声狂笑起来,指着徐砚霜,叫骂不休:“姓徐的小贱人,你与姓陈的,都会不得好死。”
“哀家说的,你们不得好死!”
陈夙宵站在龙辇上,朝锦衣卫一挥手,道:“太后娘娘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来人啊,送太后娘娘回宫,好生看护!”
“是!”
萧太后在被拖走的路上依旧狂骂不止,锦衣卫无奈,只得寻了驾马车,然后在她嘴里塞了块破布。强行推上马车,打马飞奔回宫。
徐砚霜心事重重,刚回到龙辇前,便突闻一声,声震云霄的号角声。
一如昨日,紧随而至便是振奋人心的鼓声。
号角与战鼓交错鸣响,自有一种让人热血澎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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