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车厢里一片寂静。
苏妄一言不发,垂着眼睫,用浸湿的丝帕一遍遍擦拭万盈月腕间的红痕,仿佛要抹去所有旁人触碰过的痕迹。帕子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心疼与怒意,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万盈月靠在椅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与紧绷的力道。
他在担心,而且是极度担心。
抬眼瞥他一眼,见他下颌线绷得笔直,眼神死死盯着她的手腕,像在无声谴责她方才的冲动。
万盈月按下遮挡板,将前后座隔绝成两个世界。
副驾的阿鬼无声舒了口气。
那两个老雀又把他推上车了。
“怎么又冷冰冰了?”万盈月开口打破沉默。
丝帕骤然收紧。
“你知不知道,你痛的时候,我永远比你更痛。”苏妄缓缓抬眸看向她,“Moon,这不是威胁。如果你再拿性命冒险,我会把你关起来,锁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算鲍爷爷来要人,我也不会给。”
他指尖轻抚她下颌,声音却冷得刺骨:“你想让宫宴亨死,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但你想同归于尽?他不配。这世上没有人配和你一起死……”
“包括你吗?”万盈月突然打断。
“是!包括我!”苏妄眼底最后一丝理智崩断,彻底露出偏执的本色,“为你而死的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护你周全!当年那些保镖,从你被绑走的那一刻就该死!”
他根本没有同理心,所有价值观都围绕着万盈月构建。这份爱纯粹到残忍,比万盈月的疯狂更令人胆寒。
“现在守着你的人都是偷生!包括我!当年没护住你,我早就该死……”
“苏妄!”万盈月厉声喝止,猛地按下对讲键,“停车!”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下车。”她冷眼看着他说。
错愕凝结在眼睫,暴戾在胸腔冲撞,又怕真的伤到她,苏妄推开车门,晚风灌入车厢。
站在街灯下望着万家车队绝尘而去,西装衬得身形越发孤寂。
月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座被遗弃在荒原的碑。
苏家车队里的高进,一脸紧张看着自家爷。
万盈月倚在后座,指尖夹着的细长香烟明明灭灭。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玻璃上模糊映出她清冷的侧影。
她气得不是苏妄的冷血,而是他那句“早该死”。
气他竟如此轻贱这条她守了三年才等回来的命。
烟雾从唇间逸出,在封闭车厢里织成朦胧的网。
窗外掠过的灯火在她瞳孔里拉成长长的光带,就像这三年,她盯着那些维持他生命体征机械时,眼底最后一点光。
烟灰簌簌落下。
她忽然想起那次在这后座苏妄的话,“所以你怎么敢?怎么会想要自杀。”
“但别用你的命,我受不住的。”
“Moon,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你答应过我的。”
万盈月轻笑出声,对着窗外流动的夜色喃喃,“所以,你怎么敢想死的?苏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苏妄的恐慌。
车辆缓缓驶入夜市区域,人流渐密,走走停停间,万盈月望向窗外,目光落在路边一家烧鹅大排档摊位。
只见大马哥正与一位三十多岁、面容端庄的女子说笑,嬉皮笑脸拉住对方的手。
女子挣脱着轻捶他胸口,他反而笑得愈发开怀。
万盈月不由微微一笑。
大马正围着烧鹅西施屁股后转,甜言蜜语约她收摊后去看午夜场电影时,摊前忽然传来一声: “大马哥。”
大马回头,看见万盈月带着两名保镖,正笑盈盈,望着自己。
他赶忙上前用力擦起座位和桌子:“大小姐,坐!很干净的!”
万盈月优雅落座。
烧鹅西施煮了碗濑粉端上,配了半只烧鹅和两碟小菜。
她窘迫地擦擦手,笑道:“大小姐,尝尝看,我刚做的。”
大马连忙解释:“阿娥这儿卫生不输大酒楼,味道也不差,大小姐尝尝。”
万盈月尝了一口,米粉爽滑,汤底浓郁,味道确实好。打趣道:“怪不得大马哥肚子见长,原来是嫂子厨艺这么好。”
“嫂子” 两个字,让阿娥娇羞一笑。
“嫂子也坐,凑巧看见你们,聊聊天。”
大马哥连忙起身,拉着阿娥坐下,自己则转身去摊位后的啤酒格箱里拿酒,脚步都带着轻快。
阿娥偷偷打量着万盈月。
她穿着精致的礼服,周身却没有半分千金小姐的架子,反而格外亲和。
经常听大马提起这位大小姐,说她讲义气、够豪气,今天第一次见面,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语气诚恳地说:“大小姐,多谢平时照顾大马。”
“都是大马哥帮我照看生意,该我多谢他才是。”
阿娥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如此平易近人,原本还担心她嫌弃,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说道:“大小姐肯吃我家东西,真是对我厨艺最大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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