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淙淙,水汽氤氲,为这片杀戮之地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与生机。
柳清音力竭昏迷,与夜璃一同倒在湿润的草地上。她手中的青灵丹玉瓶滚落一旁,巴图所赠的血魄酒皮囊也散开了塞子,浓烈中带着腥甜的酒气微微弥漫。
几乎在她们倒下的瞬间,上游青石上的那位月白僧袍的年轻僧人,便已飘然落下,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们身旁。他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慈和,但那双过于清澈的眸子,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一切污浊与隐秘。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柳清音身上,微微颔首:“剑心澄澈,坚韧不拔,奈何煞气侵体,业障已生。”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了昏迷的夜璃身上。
与其他人的贪婪、好奇、忌惮不同,这位僧人的目光中,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凝重,有恍然,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宿命般的决绝。
“混沌源气,内蕴魔渊……果然在此。”他低声轻语,手指轻轻拨动着掌中的念珠,每一颗念珠都温润如玉,却隐隐有梵文流转。“师尊所言‘魔星降世,祸乱苍生’的预兆,应在此女身上么?”
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仔细感知着。夜璃体内,那混沌源气在爆发后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沉寂,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修复着主人的伤势,同时本能地抗拒着一切外来的探查。而那元婴老怪留下的灭魂刺之力,几乎已被这源气消磨殆尽。
“魔种已深,非寻常佛法可度。”僧人微微蹙眉,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是林风!他服用了青灵丹,伤势稍稳,率先苏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柳清音和夜璃,以及那个站在她们身旁、气息祥和却深不可测的陌生僧人!
“你是谁?!放开师姐!”林风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自身伤势,挣扎着抓起手边的断剑,就要扑过来。赵铁也被惊醒,看到眼前情形,脸色剧变。
僧人转过身,面对林风那充满敌意和绝望的目光,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单手竖于胸前,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净尘,来自西漠大觉禅寺。二位施主不必惊慌,贫僧并无恶意。”
他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林风和赵铁狂躁的心绪不由自主地平复了几分。
“大觉禅寺?”林风一愣,这是佛门圣地,名声极好。但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你……你想对师姐和夜璃做什么?”
净尘目光扫过柳清音和夜璃,缓缓道:“这位柳施主乃心力交瘁,元气大伤,需静心调养。而这位夜施主……”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深邃,“她体内蕴藏大恐怖,亦有大因果。若放任不管,恐为苍生带来无穷浩劫。”
“你胡说!”林风激动道,“夜璃是为了救我们才变成这样的!她不是浩劫!”
净尘并未争辩,只是澹澹道:“是善是恶,不在其行,而在其源。她力量本质,源于寂灭与归墟,乃天地负面之凝聚,注定走向毁灭。此非其本心所能控制,乃宿命使然。”
他看向林风和赵铁,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慈悲:“贫僧欲带她回返西漠,以无上佛法,化解其体内魔种,导其归于正途。此乃唯一解救她,亦解救天下苍生之法。”
“不行!”林风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们不会让你带走夜璃!”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混沌源气,什么魔种,但他相信柳清音拼死保护夜璃的决定,也相信夜璃是他们的同伴!
赵铁也挣扎着站起,虽然气息微弱,却坚定地站在林风身边。
净尘轻轻叹了口气:“痴儿。你等护不住她,亦度不了她。留她在身边,只会为你等招致杀身之祸,亦会让她在魔道之路上越陷越深。”
他不再多言,迈步便向夜璃走去。显然,他心意已决,准备强行带走夜璃。
“站住!”林风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动断剑冲向净尘。赵铁也咆哮着扑上。
然而,净尘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春风般拂过,林风和赵铁前冲的身形顿时被定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他们与这僧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净尘走到夜璃身边,蹲下身,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尖泛起柔和纯净的佛光,缓缓点向夜璃的眉心,准备先以佛法暂时封印她体内那沉寂的混沌源气,再将其带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夜璃眉心的刹那——
夜璃体内那沉寂的混沌源气,似乎对佛光有着天生的、极致的排斥!原本缓慢运转的源气猛地躁动起来,虽然未能像之前那样爆发,却自发地形成了一层极其微薄、却坚韧无比的黑暗屏障,护住了她的识海核心!
净尘的指尖与那黑暗屏障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般的“嗤”响。他指尖的佛光竟被那黑暗屏障迅速消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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