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若有若无的魔气痕迹,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夜璃心中漾开了警惕的涟漪。这个世界,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宁静。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任何轻举妄动在虚弱期都可能是致命的。她将那份警惕深藏心底,神色恢复平静,沿着土路,朝着那座名为“青牛镇”的镇子走去。
越是靠近镇子,人烟渐渐多了起来。有扛着锄头归家的农夫,有推着独轮车叫卖的小贩,偶尔还能看到骑着驽马、带着兵器的江湖客匆匆而过。这些人的气息大多平凡,偶有几个体内有些粗浅的内力波动,也不过是凡俗武夫的层次,并未感受到修士的存在。
镇子的围墙是用黄土夯筑而成,不算高大,显得有些破败。门口有两个穿着陈旧皮甲、抱着长矛打盹的兵丁,对进出的人流并不盘查。
夜璃混在入镇的人流中,轻易地进入了青牛镇。
镇内街道狭窄,铺着青石板,因为前两日刚下过雨,还有些泥泞。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木质房屋,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药铺、铁匠铺、布庄、酒肆……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浓郁的市井生活气息。
这一切,都与她曾经经历的魔渊厮杀、废墟绝望格格不入,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她需要找一个落脚点。既要相对安静便于疗伤,又要能接触到足够的信息。
她目光扫过街边的客栈,最终选择了一家看起来不算起眼,但位置相对僻静,名为“悦来”的小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是个机灵的年轻人,看到夜璃虽然衣着有些破损狼狈(她从废墟出来时换上了安全屋内找到的普通衣物),但气质不凡,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住店,要一间安静的上房。” 夜璃声音沙哑,刻意压低了声线。
“好嘞!天字三号房,清净又敞亮,您这边请!” 小二麻利地引着她上了二楼。
房间确实还算整洁,推开窗户,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种着几棵翠竹,颇为幽静。夜璃满意地点点头,付了房钱(用的是从灯塔废墟某个倒霉蛋身上搜刮来的、类似金银的金属块),并让小二送些清淡的饭菜和热水上来。
关上房门,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禁制后,夜璃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盘膝坐在床上,一边继续以最缓慢的速度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疗伤,一边将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蔓延开去,感知着整个客栈以及周边的情况。
客栈内住客不多,大多是些行商和普通的江湖客,气息驳杂,但并无异常。镇子里的居民也多是凡人,生活气息浓厚。
然而,当她将神识探向镇子边缘,靠近黑风山方向时,那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感应,再次出现了!而且比之前在路旁感受到的,要清晰不少!
魔气的源头,似乎就在黑风山之中?与那猎户口中的土匪山寨位置吻合?
难道……那黑风寨的土匪,与魔气有关?
就在她凝神感知时,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桌椅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小二惊慌的劝阻和一个粗鲁嚣张的叫骂声。
“妈的!老子看上那间上房是你们的福气!赶紧让里面的人滚出来!”
“爷,那位客官已经住下了,您看……”
“住下了又怎样?知道我们是谁吗?黑风寨办事,识相的就赶紧滚!”
黑风寨?!
夜璃眼神一凝。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收敛神识,并未立刻动作,只是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
看来这黑风寨在本地确实嚣张跋扈,连镇上的客栈都敢公然强抢客房。
很快,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停在了她的房门外。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响起。
“里面的!听见没有?赶紧给爷滚出来!这间房我们黑风寨三当家看上了!”
夜璃眉头微蹙。她不想惹麻烦,尤其是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但对方如此咄咄逼人,一味退让恐怕也不行。
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后,并未开门,只是隔着门板,沙哑着声音道:“房间我已住下,恕不相让。请回吧。”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笑声和叫骂。
“嘿!还是个带把的?声音这么难听,怕不是个丑八怪吧?”
“不让?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知不知道我们三当家是什么人?那可是……嗯?!”
那叫骂声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一个略显阴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年轻男子声音响起,虽然音量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够了。”
“既然人家不愿让,我们另寻他处便是。”
“打扰了,抱歉。”
这个声音……夜璃目光微动。这个被称为“三当家”的人,似乎与那些粗鲁的喽啰不同?而且,在他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夜璃敏锐地感知到,门外那股原本嚣张的煞气中,隐隐夹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她之前感知到的同源的……魔气波动?!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绝不会有错!
说话之人,定然与魔气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魔气的携带者!
门外,那阴柔声音的主人似乎挥了挥手,嘈杂的脚步声和不满的嘟囔声渐渐远去,下了楼梯。
客栈重新恢复了安静。
但夜璃的心,却无法平静。
黑风寨的三当家……身负魔气……
这青牛镇,这看似平凡的世界,果然暗流涌动。
她回到床边坐下,眼神变得深邃。或许……这黑风寨,她有必要去探一探了。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潜在的麻烦,更是为了弄清楚,这个世界的魔气,究竟从何而来?与魔渊,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就在夜璃沉思之际,她并未察觉到,在她房间窗外,对面屋顶的阴影处,一个与之前在镇外窥视她相同的、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斗篷下的目光,越过街道,精准地“锁定”着夜璃所在的房间窗口,手中那枚蠕动的魔气符石,正散发着微弱的乌光。
“目标……已进入‘青牛镇’……”
“气息虚弱,疑似重伤……”
“与黑风寨产生初步接触……”
“计划……可以开始了……”
“魔种……需要更优质的……载体……”
低沉沙哑的汇报声,如同夜枭的低语,消散在傍晚的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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