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朗改”等死硬部落的覆灭,如同一场血腥的祭祀,为镇北城的建设献上了丰厚的“祭品”。
数以万计的新奴隶,在皮鞭和刀剑的驱赶下,如同潮水般涌入工地。
帝国援军带来的海量物资——坚固的铁镐、硕大的拖橇、专用的冻土破拆工具、以及仿佛取之不尽的粮草——也迅速到位。
整个北海之滨,仿佛一具突然被注入狂暴生命力的巨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运转起来。景象是宏大而骇人的。
站在初具雏形的镇北城墙上向外望去,是一幅令人窒息的地狱画卷:
人海如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奴隶人群。
他们被编成不同的队伍,有的在城墙地基处疯狂挖掘,有的从远处的石场开采巨大的石块,有的拖着沉重的原木从森林中走出,有的则在搅拌着用来粘合石块的、掺了牲畜血液和特殊黏土的灰浆(在严寒下的一种土法)。
号子声、监工的呵斥声、皮鞭的抽打声、工具的撞击声,混合着寒风呼啸,形成一种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城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拔地而起。有了足够的人力和工具,冻土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焚烧、破拆、挖掘……工序变得流畅。巨大的石块被杠杆装置和人力艰难地垒砌起来,粗糙但坚固。
数段城墙已经垒起一人多高,瓮城和箭塔的骨架也日益清晰。
邓艾展现出了他在工程营建方面的非凡才能,规划井井有条,物料调配高效,甚至改进了一些施工方法以适应当地环境。
满宠对奴隶的管理达到了极致。他建立了一套等级森严、惩罚严酷的奴隶管理制度。
奴隶被分为若干“营”,每营设“奴头”(由较为顺从或凶狠的奴隶担任),负责管理并承担连带责任。
劳作有定额,完不成则全营减食甚至鞭刑。稍有懈怠、反抗或试图逃跑,立刻当众处决,头颅被插在木杆上,沿着工地一线排开,作为最直接的警告。
死亡成了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尸体被随时拖走,新的奴隶立刻补上空缺。
表面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镇北城日新月异,军队粮草充足,土着的威胁似乎已被肃清,通往南方的补给线也因为后方堡垒线的完善而相对安全。
张辽甚至开始筹划,待城墙合拢,便派遣一支偏师,继续向北探索,为下一步向北海更深处乃至长城起点进军做准备。
然而,在这宏大而高效的表面之下,致命的暗流正在汹涌澎湃。
首先,是奴隶的仇恨。数万失去自由、家园和亲人,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奴隶,他们的仇恨如同北海地下的暗火,沉默地燃烧着。
满宠的酷刑可以压制公开的反抗,却无法消灭仇恨。那种刻骨的怨毒弥漫在空气中,甚至让一些敏感的士兵感到不寒而栗。
小规模的、消极的抵抗无处不在:工具“意外”损坏,石料“不小心”滚落伤及监工,施工进度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莫名迟缓。
其次,是资源的惊人消耗。 十万奴隶和数万大军,每一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尽管后方不断输送,但漫长的补给线依然脆弱。
北海本地的渔猎和采集,对于如此庞大的人口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邓艾已多次向张辽和徐庶提出警告,库存粮食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若秋季之前不能实现部分自给或打通更稳定的粮道,一旦入冬,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是土着的阴影并未散去。“斡朗改”等部落是被摧毁了,但并非所有土着都被消灭或俘虏。
许多残部遁入更深、更远的山林。他们像受伤的饿狼,舔舐着伤口,仇恨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某个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再次露出獠牙?
甚至,那些表面上已经屈服的、如同“使鹿部”这样的小部落,其忠诚也完全建立在汉军的武力威慑和物资利诱之上,脆弱不堪。
徐庶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些危机。他多次向张辽进言:“文远,筑城虽急,亦需缓图。奴隶怨气日盛,犹如积薪厝火,不可不防。”
“当下或可稍宽其役,略增其食,尤其是对那些劳作勤勉者,稍示嘉奖,以分化瓦解,或可缓解一二。对于土着,亦需遣人持续探查,绝不可因其暂避而松懈。”
张辽深知徐庶所言有理。但帝国的任务压在身上,陛下的期望不容打折。他沉吟道:“元直之言,老成谋国。然工期紧迫,陛下仍在等待捷报。”
“满宠之法虽酷,但目前确是最有效率的。待城墙合拢,防御完备,再行怀柔安抚之策不迟。眼下,唯有加强戒备,弹压任何乱象苗头!”
他选择了效率,选择了相信武力和严酷纪律能压制一切。
于是,城墙继续在血汗与仇恨中一天天增高。监工的皮鞭呼啸得更加响亮。粮食配给依旧维持在仅能维持生存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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