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这座南阳郡的治所,雄踞于淯水之滨,城墙高厚,垛口如齿,经历代修葺,远非育阳、棘阳等小城可比。此刻,这座雄城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之上,“袁”字大旗虽在风中猎猎作响,却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壮。守军密密麻麻地布防于城墙,刀枪的反光刺人眼目,滚木礌石堆积如山,一口口大锅架在垛口后,里面熬着恶臭的金汁,一切都显露出守将李丰死战到底的决心。
高顺率领的大军已在城外三里处扎下连绵营寨,将宛城东、西、南三面围得水泄不通,唯独空出北门。然而,北门外并非生路,而是高顺精心布置的陷阱,数支精锐骑兵潜伏于丘陵林地之后,只待城中守军从此门溃逃,便给予致命一击。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高顺、徐凡以及一众将领望着沙盘上宛城的模型,眉头紧锁。
“将军,我军试探性攻击三次,皆被击退。守军抵抗异常顽强,李丰亲自督战,斩杀后退士卒,强逼青壮上城,城中军民似被其裹挟,一时难以瓦解。”一名刚从前线下来的校尉禀报道,甲胄上还带着血污和烟尘。
徐凡指着沙盘道:“宛城存粮看来确实不少,李丰搜刮甚狠,短期内恐无缺粮之虞。强攻伤亡太大,围困又需时日,只怕……我们等不起。”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北方,那里,曹仁大军的威胁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高顺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过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军师令我等围城施压,寻机破敌,而非一味蛮干。李丰欲借坚城消耗我军锐气,等待变数,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从今日起,停止无谓的蚁附攻城。弓弩手轮番上前,日夜不停以强弓硬弩覆盖城头,压制守军,消耗其箭矢精力。另调投石车,不轰城墙,专砸其城楼、垛口及城内疑似粮仓、军营之处,乱其军心,毁其设施。”
“增派喊话队,不止于劝降,可多言袁术淮南败绩,曹军南下消息,言明其外援已绝,困守孤城唯有死路一条。再将劝降书信绑于箭矢,更多射入城中,尤其射向城内民居区域。”
“令‘暗羽’加紧活动,务必与城内内应取得联系,或收买、或胁迫守军中层将领,寻隙打开城门,哪怕只是片刻!”
一道道命令发出,围城大军改变了策略,从急攻转为高压围困和心理攻势相结合。虽然破城仍需时间,却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己方伤亡,并持续对守军施加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就在高顺对宛城施加压力的同时,北面百里之外的博望地界,一支军容严整、杀气内敛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中军大帐前,一杆“曹”字大旗迎风飘扬。帐内,曹仁——曹操麾下最擅长防守和稳重型进攻的宗室大将,正仔细听着哨骑的回报。
“禀将军,刘擎军主力约一万五千人,现正围困宛城。其围三阙一,于北门外设伏,主营位于城南。连日来曾发动数次攻击,皆被李丰击退,现改为远程袭扰和围困为主。”哨骑禀报得极为详细。
另一名哨骑接着道:“我军游骑已与刘擎军外围侦骑发生数次小规模接触,对方表现克制,但戒备森严,难以靠近其核心区域。”
曹仁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宛城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副将牛金在一旁按捺不住,开口道:“将军,刘擎军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士气必堕。我军何不急速前进,直逼宛城?届时或可趁其疲敝,一举破之,夺取宛城!如此大功,岂可落于刘擎此等无名之辈手中?”
曹仁瞥了他一眼,缓缓摇头:“牛将军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刘擎虽无名,其麾下高顺乃吕布旧将,颇晓兵事,那林凡更是诡计多端。李丰亦非庸才,拥坚城死守。此刻我军贸然介入,逼得太紧,恐促使双方警觉,甚至可能暂时联手拒我。此非明主所愿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主公之意,乃趁乱取利,而非为袁术火中取栗。我等此番南下,首要乃观势。刘擎若速克宛城,我军便以‘助战’为名,进驻宛城,共享其利,甚至……反客为主。刘擎若久攻不下,与李丰两败俱伤,那我军便是收拾残局,顺理成章接管南阳。”
“故而,”曹仁下达指令,“大军于此地扎营,暂不前进。多派精干哨骑,严密监视宛城战局及刘擎军动向。另,派人持我手书,前往刘擎营中,拜会其主事者,就说我等奉曹公之命,前来助讨国贼袁术,询问战况,并表示愿提供‘必要之协助’。”
这是一封看似友好,实则充满试探和威胁的文书,意在摸清刘擎军的底细和态度,同时施加心理压力。
“那……若是刘擎军拒绝我军‘协助’呢?”牛金问道。
曹仁冷笑一声:“那便看他能撑到几时!宛城非旦夕可下,其粮草又能支撑多久?待其久战兵疲,或城内生变之时,我再大军压境,届时,就不是‘协助’,而是‘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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