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春汛,裹挟着上游融化的雪水与泥沙,变得浑浊而湍急,江面显得比往日更加开阔,浪涛拍击着两岸礁石与滩涂,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在这看似寻常的江流涌动之下,一股凛冽的杀机,正随着江东水军的旌旗,悄然弥漫。柴桑、浔阳、芜湖……各个水寨码头的灯火,近几日彻夜不息,战船云集,士卒调动,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不仅笼罩着江东水师,更顺着江风,无声地吹向了上游的荆北。
江东,柴桑都督府。巨大的长江水战沙盘前,周瑜一身亮银甲胄,外罩素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上再无平日的儒雅风流,唯有统兵大将的冷峻与决断。他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玉杆,目光如电,扫过沙盘上蜿蜒的长江,最终定格在标志着“夏口”的那个关键节点上。
吕蒙、甘宁、凌统、徐盛、丁奉等一众江东水军悍将,皆顶盔贯甲,肃立两侧,眼神炽热,战意昂扬。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诸位!”周瑜的声音清越,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议事厅内回荡,“荆北林凡,凭借些许奇技淫巧,侥幸逼退曹仁,便自以为可高枕无忧,与我江东平起平坐?可笑!此獠不除,荆州难安,我江东霸业难成!吴侯已决意,先取江夏,断其臂膀,再图全荆!”
他手中的玉杆重重敲在夏口的位置:“夏口,乃长江锁钥,荆东门户!黄祖庸碌,守军疲敝,正是天赐于我!此战,务求迅猛,一击必杀!”
“吕蒙!”
“末将在!”吕蒙踏前一步,目光沉静而锐利。
“命你为先锋,率艨艟斗舰五十,快船一百,精兵五千,趁明日拂晓江雾未散,直扑夏口东侧水寨!不惜代价,强行登陆,夺取寨门!”
“末将领命!”
“甘宁!”
“嘿嘿,末将在!”甘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一股**特有的悍野之气。
“你率‘锦帆’旧部及敢死士八百,乘走舸快船,自上游浅滩迂回,潜至夏口西侧,待吕蒙吸引守军主力,你便突袭其陆路营垒,放火为号,内外夹击!”
“都督放心!定叫那黄祖老儿睡不安稳!”
“凌统、徐盛、丁奉!”
“末将在!”三将齐声应诺。
“你三人各率本部舰船,分列吕蒙军两翼及后方,压住阵脚,随时策应,防备荆北自汉水方向来的援军,并截杀任何试图出逃的江夏船只!”
“诺!”
周瑜的部署,迅猛而狠辣,充分利用了江东水军的优势与江夏守军的弱点,目标明确,分工清晰。他要用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在林凡反应过来之前,就敲掉江夏这颗钉子!
“此战,关乎江东未来气运!望诸位奋勇向前,扬我军威!”周瑜举起玉杆,声音激昂。
“扬我军威!扬我军威!”众将轰然响应,杀气盈霄。
与此同时,江夏郡,邾城太守府。
黄祖近日来心烦意乱,坐卧不宁。江东水军日益频繁的越界挑衅,以及各地细作传回的江东备战消息,让他如同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他年事已高,早已失了年轻时的锐气,守着江夏这块肥肉,只求安稳度日,最怕的就是卷入这种大势力之间的倾轧。
“父亲,江东周瑜,狼子野心,近日调动异常,恐不日即将来犯!我们需早做打算啊!”其子黄射在一旁焦急地劝谏。
“打算?如何打算?”黄祖烦躁地挥挥手,“林凡远在襄阳,自身难保!刘备在荆南,隔岸观火!凭我们江夏这点兵马,如何抵挡周瑜虎狼之师?难不成真要老夫与城偕亡?”他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与恐惧。
“可……可是军师早有严令,令我等加强戒备,固守待援啊!”黄射争辩道。
“固守?拿什么守?”黄祖猛地一拍案几,“水军船只老旧,士卒久疏战阵,岸防工事……唉!”他长叹一声,满脸愁容,“罢了罢了,传令下去,各水寨加强巡逻,多派哨探。若……若事不可为,保全实力为上……”
黄射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依靠这样的主帅,江夏危矣!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黄祖般怯懦。江夏都尉苏飞,以及一些中下层军官,早已对江东的咄咄逼人愤慨不已,也深知江夏对于荆北的重要性。他们一边尽力整饬防务,加固营垒,检查弩机,一边不断向襄阳发送告急文书,期盼着林凡能有所决断。
就在这人心惶惶、主将怯战的气氛中,江东的雷霆一击,如期而至。
建安十六年四月庚辰,拂晓。浓重的江雾如同巨大的白色帷幕,笼罩着整个夏口江面,能见度不足百米。江水拍岸声、偶尔的水鸟啼鸣声,更显得四周一片死寂。
突然,一阵低沉而密集的桨橹破水声,穿透浓雾,由远及近!紧接着,如同鬼魅般,无数艘悬挂着“吕”字将旗的江东艨艟斗舰,冲破雾霭,出现在夏口东侧水寨之外!船头站立的,正是目光冷冽的吕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