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与光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终归于平静。林凡深知,那些酒宴上的奉承与试探,远不如手中实实在在的成果来得可靠。翌日清晨,天光未亮,他便已起身,换上一身简便的粗布衣衫,如同前几日一般,径直前往西营那座已被正式命名为“林凡匠作营”的工坊。
匠作营内外,氛围已然不同。原本的废弃与萧条被热火朝天的忙碌所取代。吕布的命令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更多的工匠被调派而来,物料堆积如山,守卫也更加森严。工匠们见到林凡,无论老少,眼中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问候:“林总监!”
那五位最初跟随林凡的老工匠,更是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围拢上来,汇报着昨夜的进度和遇到的些许难题。林凡没有半点架子,仔细倾听,时而蹲下身查看炉火,时而拿起半成品铁坯端详,时而与工匠们一同讨论改进鼓风的细节或优化锻打的技巧。
他不再需要事必躬亲地抡大锤,但他的每一次指点,往往能切中要害,解决困扰工匠们许久的难题。他将自己来自后世的一些基础物理、化学概念,用这个时代工匠能够理解的语言和比喻阐述出来,引导他们去思考火候、材质、力道之间的内在联系,而非仅仅依靠经验传承。
“林总监,您看这新改的双联橐龠,风力是足了,但感觉火头有些飘忽,不够凝聚。”那位脸上带疤的老工匠,名叫石鲁,指着改造后的鼓风设备请教道。
林凡仔细观察了一下火焰的形状和颜色,又伸手在出风口感受了片刻气流,沉吟道:“石师傅所言极是。风力强劲,但气流太散。可在出风口内侧,加装一个导流陶片,角度稍向内倾,试试能否将风力收束,直冲炉心。”
石鲁眼睛一亮,立刻招呼徒弟去找合适的陶片试验。不过半个时辰,改造完成,再次鼓风,炉火果然变得更为稳定集中,白炽色的焰心更加明显,温度显然又提升了一截。工匠们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然如同看待神人。
林凡并非只专注于技术。他深知,要想在这郿坞立足,甚至将来有所图谋,仅靠吕布的赏识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建立起自己的根基。而这些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工匠,以及负责守卫匠作营的军士,便是他眼下最能直接接触和影响的力量。
他利用“总监”的职权, subtly 地改善着匠作营的运作。他向张辽申请,提高了工匠们的伙食标准和薪酬待遇,确保他们能吃饱穿暖,安心做事。对于表现优异、提出有效建议的工匠,他毫不吝啬地给予物质奖励和公开表扬。他甚至还规定了一个时辰的轮休制度,让这些常年劳作在高温烟尘环境下的工匠能得到片刻喘息。
这些举措看似微不足道,却在短时间内极大地提升了工匠们的积极性和归属感。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真心实意地投入到这项能让他们引以为豪的“伟业”之中。私下里,工匠们对林凡的称呼,已从客气的“林总监”变成了更为亲切的“林先生”甚至“林头儿”。
对于守卫匠作营的军士,林凡也并未忽视。他时常会与轮值的军官闲聊几句,关心他们的辛苦,偶尔让人送去一些工坊里用边角料打制的、质量远超普通制式装备的小物件,如更锋利的匕首、更坚固的皮带扣等。这些小恩小惠,润物无声,渐渐消弭了部分军士因监视任务而产生的隔阂感,至少在面对林凡时,态度恭敬了许多。
这一日晌午,张辽按例前来巡查匠作营进展。他看到秩序井然、干劲冲天的工坊,以及那些明显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工匠,眼中不禁再次流露出赞叹。他与林凡并肩走在嘈杂的工坊区内,看着一块块泛着青灰色光泽的优质钢坯被锻造出来,赞道:“先生不仅技艺通神,这治事之能,亦非常人可及。不过旬日,此地面貌已然一新。”
林凡谦逊一笑:“文远将军过奖。全赖温侯支持,将士用命,工匠用心,林凡岂敢居功。”他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近日营中将士操练辛苦,不知可还适应这新打造的兵刃?”
张辽点头:“新刀坚锐,将士们爱不释手。只是…数量终究有限,只能优先配给精锐。”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也有一丝期待。
“将军放心,待工艺流程完全稳定,产量必会大幅提升。”林凡给出承诺,随即又道,“不过,利器虽好,亦需良法驾驭。林凡观并州铁骑冲锋陷阵,勇不可当,然于兵刃保养、临阵变化之道,或还有可斟酌之处。”他点到即止,并未深入。
张辽却是心中一动。他乃沙场宿将,深知武器装备与战术战法配合的重要性。林凡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先生对兵事亦有研究?”
“略知皮毛,不敢妄言。”林凡微笑,“只是觉得,好钢需用在刀刃上,好刀也需使在关键时。譬如,骑兵集群冲锋,首重破阵,若刀刃形制、重量稍作调整,或可更利于凿穿敌阵;而近身缠斗,则需灵巧多变…这些,林凡也只是胡思乱想,让将军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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