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的到来,如同在乌林这片本就暗流涌动的水域,又投入了一颗石子。其表面理由是“勘查水道,拟定联防”,言辞恳切,姿态谦和,但林凡那历经生死磨砺出的直觉,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是马谡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扫过西南方向废弃河道的目光,更让林凡心中警铃大作。
“孔明先生真是思虑周详,乌林水泽确需仔细勘画,方能布防无虞。”林凡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侧身延请,“幼常先生远来辛苦,不如先入帐稍歇,饮杯粗茶,待午后林某再亲自陪同先生巡视周边水道,如何?”他需要时间,消化那“魏”字短戟带来的震撼,也需要时间,判断马谡此行的真实意图。
马谡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却也带着几分年轻人不易察觉的锐气:“林军师客气了。谡受命而来,不敢因旅途劳顿而耽搁正事。况且,观这天色,午后恐又有雾气弥漫,不如趁此刻天色尚明,你我先沿营地近处走走,军师亦可为谡指点一番乌林地势之要。”他话语温和,提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目光再次似有若无地瞟向西南。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如此,便依先生之意。”他转头对徐凡低声吩咐了几句,令其加强营地警戒,尤其是那存放短戟的石屋,而后便与马谡并肩,看似随意地沿着营地边缘漫步起来。
两人皆是当世俊杰,言语机锋暗藏。马谡时而询问乌林水文特点,时而探讨应对江东水军可能来袭的策略,言谈间引经据典,显露出不俗的才学与见识。林凡则应对从容,既点出乌林地势之利,也坦言水军力量薄弱之短,言辞恳切,仿佛真将马谡视为前来协助布防的盟友。
然而,两人心照不宣的是,这场漫步的方向,正不偏不倚地,朝着那条发现沉船与古戟的废弃河道缓缓靠近。
越是接近那片区域,林凡心中便越是警惕。他注意到,马谡虽然依旧在与自己交谈,但其观察周遭环境的眼神,明显变得更加专注与细致,尤其是在看到一些被水流冲刷到岸边的、不同于寻常芦苇根茎的杂物时,会不经意地放缓脚步。
“林军师,听闻前几日,贵部士卒在熟悉水道时,似有发现?”马谡忽然状似无意地问道,目光扫过前方那片显得格外幽深、芦苇格外茂密的河汊。
来了!林凡心神一凛,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恍然”:“哦?幼常先生消息真是灵通。确有此事,不过是几条年久失修、沉没已久的旧船残骸罢了,应是早年渔民遗弃之物,并无甚稀奇。我已命人清理,以免阻碍水道。”他轻描淡写,将事情定性为无足轻重的发现。
“原来如此。”马谡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他停下脚步,望着那片水域,若有所思道,“不过,乌林此地,连接大江与云梦泽,水道错综,自古便是兵家要冲,亦多传说。据说前朝乃至更早,此地曾有多处秘密工坊与转运之地,埋藏了不少不为人知的旧物。偶尔有渔民捞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随口感叹,但听在林凡耳中,却如同惊雷!“前朝”、“秘密工坊”、“旧物”——这几个词,与他刚刚发现的“魏”字古戟和“兵”字篆文,隐隐形成了呼应!诸葛亮……或者说马谡,到底知道多少?他们是否也掌握了某些关于“鬼影”组织与此地关联的线索?
“哦?竟有此事?”林凡故作惊讶,“林某初来乍到,倒是不知此地还有这般历史。看来,日后勘查水道,还须更加仔细才是,免得错过了什么前朝遗宝,哈哈。”他打了个哈哈,试图将话题引开。
马谡也笑了笑,不再深究,转而指着前方河道一处略显狭窄的转弯处:“军师请看,此地水道收束,流速加快,若在此处设以暗桩、铁索,辅以两岸弓弩,纵是江东艨艟巨舰,亦难轻易通过。”
两人便就着此地布防的可能性讨论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过。但林凡心中清楚,马谡此来,绝非只是为了看地形、论防务。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正在小心翼翼地探查着这片土地隐藏的秘密。
巡视完营地周边主要水道,已是日头偏西。马谡并未提出立刻深入那片废弃河道探查,反而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林凡的安排,入住早已准备好的营帐休息,并表示明日再继续详勘。
夜色降临,乌林再起浓雾,十步之外难辨人影。林凡独坐于石屋之中,对着油灯,再次取出那柄“魏”字短戟和那些带有刻痕的石块,眉头紧锁。马谡的到来,以及他白日里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让他倍感压力。诸葛亮的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这里。
“军师,”石韬悄声走入,脸上带着忧色,“这马幼常……来者不善啊。他白日里虽未明言,但句句似乎都暗指西南河道。莫非孔明先生已然知晓了些什么?”
“未必是全然知晓,但定然有所怀疑。”林凡沉声道,“或许是我们之前勘察水道动静稍大,引起了夏口方面的注意;或许……他们本就有关于此地的某些古老记载或情报。马谡此来,名为助防,实为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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