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荆山腹地的浓雾,栖霞谷中已是一片肃杀而有序的忙碌。林凡一声令下,残存的两千余南阳将士,携带着简易的行装与必须的军械,如同一条沉默的灰色长龙,悄然离开了这处给予他们短暂喘息、却也危机四伏的临时栖身之所。队伍沿着崎岖险峻的山道向南逶迤而行,目标直指长江之畔那片芦苇密布、水网纵横的乌林地区。
行军路途并非坦途。虽刻意避开了主要官道与已知的敌军哨卡,但山林间的跋涉依旧耗尽了士卒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更要命的是,一种无形的、被窥视的感觉,始终如同附骨之疽,萦绕在队伍周围。斥候数次回报,发现不明身份的快马或身影在远处山脊一闪而过,亦有夜间营地外围警戒哨遭遇冷箭袭击的零星事件发生,虽未造成重大伤亡,却极大地加剧了全军上下的紧张情绪。
“‘鬼影’……他们果然跟来了。”林凡骑在战马上,目光冷峻地扫过两侧幽深的林莽,对身旁并辔而行的石韬低语。这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印证了他最坏的预料。对方并未因他们离开鹿门山而放弃,反而更像是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的时机。
石韬脸色凝重,忧心忡忡:“彼在暗,我在明,长此以往,军心恐生变乱。抵达乌林之前,这段路程最为凶险。”
林凡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暗中传令,要求各部将领加倍警惕,将行军阵型收缩得更为紧密,并增派了数支由白波老兵组成的精干小队,游离于大队外围更远的距离,反向侦查与清除可能的跟踪者。
历经五日提心吊胆、风餐露宿的艰难行军,当浩荡东去、浊浪滔滔的长江终于映入眼帘,以及那片广袤无垠、芦花初放的乌林湿地出现在前方时,几乎所有将士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此地地势果然如诸葛亮所言,水泊星罗棋布,港汊纵横交错,茂密的芦苇荡高达数人,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迷宫与屏障。
早已接到通知的刘备军方面,已派出一名水军裨将领着数十条小船在约定地点等候接应。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只有高效而沉默的引导。林凡部被安置在了乌林西南侧一处地势稍高、靠近内河码头的区域,这里有几处废弃的渔村和旧水寨遗址,稍加修葺便可驻扎。同时,首批承诺的粮草与部分修缮营寨的物资,也由船只陆续运抵。
站在新营地的了望台上,望着眼前这片陌生而复杂的环境,林凡心中并无多少安顿下来的喜悦,反而更加沉重。乌林并非世外桃源,它位于夏口与江陵之间,是未来曹军南下必然经过的战略要冲。刘备将他们安置于此,既有庇护之意,也未尝没有让他们充当前沿屏障、预警哨探的打算。
安营扎寨,整顿军务,安抚士卒,清点物资……一系列繁琐却必要的工作迅速展开。林凡深知,在这乱世,尤其是在他人地盘之上,唯有自身拳头够硬,方能赢得尊重与生存空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亲自督促各项事务,重新编练队伍,淘汰老弱,整合郭大旧部与南阳老兵,力图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这支残军的战斗力与凝聚力。
与此同时,与夏口方面的联络也愈发紧密。诸葛亮似乎对林凡这支“客军”颇为重视,不仅粮草军械供应及时,更时常通过孙乾或密信,传递一些关于曹军、蔡瑁乃至江东孙权方面的最新动向与分析。双方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盟友未满,客军以上”的状态。
这一日,林凡正在查看乌林周边的详细水文舆图,石韬拿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面色有些古怪地走了进来。
“军师,夏口来信。孔明先生提及,江东孙权之母吴国太病势似乎有所反复,孙权仍在吴郡侍疾,但其麾下都督周瑜,近日却以‘巡防’为名,频频出现在柴桑,并且……似乎在暗中招募熟悉荆襄水道,尤其是大江与云梦泽水域的船公与向导。”
周瑜?林凡目光一凝。这位江东的“美周郎”,在这个敏感时刻,不坐镇建业,反而跑到前线柴桑,还暗中招募熟悉水道的向导?其意图,绝非简单的巡防那般简单。
“孔明先生有何判断?”林凡问道。
“孔明先生认为,周瑜此举,恐有趁火打劫、火中取栗之念。或欲趁曹、刘、蔡三方于荆北纠缠之际,伺机西进,图谋江夏乃至荆州南部郡县。他提醒我们,乌林地处江夏门户,需对江东方向,亦保持必要警惕。”
江东的视线也投过来了……林凡揉了揉眉心,荆襄这台戏,登场的角色是越来越多了。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长江,落在柴桑的位置,又缓缓移至乌林。周瑜若想西进,无论走长江水道,还是利用云梦泽复杂水系迂回,乌林这片区域都是无法绕开的节点。
“看来,我们这‘前沿屏障’,要防的,还不止是北面的曹操和襄阳的蔡瑁。”林凡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就在这时,徐凡一身水汽地从外面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疑惑交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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