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寅时三刻的号角声还未响起,军匠营内已是人声鼎沸。
三十名经验最丰富的军匠围着韩曦钰,手里捧着图纸反复翻看,嘴里念念有词,满脸都是困惑与好奇。
韩曦钰没有废话,将工匠们分成三组,
分别负责床弩、火铳和炸药的制作,自己则提着一把尺子、一把小刀,在三组之间来回穿梭指导。
床弩制作的难题最先暴露出来。
按图纸要求,弩臂需用生长十年以上的坚韧桑木,木质必须紧实,无裂痕、无虫蛀,可军匠营现存的桑木要么粗细不够,要么木质疏松,要么布满细小的裂纹,根本达不到要求。
韩曦钰让人翻遍了整个军需库,又让人去附近的村镇搜罗,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找到十根符合要求的老桑木。
可加工时又出了新的问题——弩臂需要打磨成精准的弧形,两端还要凿出尺寸丝毫不差的卡槽,用来固定滑轮与弓弦,几名最资深的老工匠拿着凿子反复雕琢,要么卡槽过宽,滑轮安装后松动摇晃;
要么弧度偏差,影响拉力传导,试了三次,三根珍贵的桑木都被报废,
老匠头急得满头大汗,蹲在地上连连叹气:“王妃,这活儿太精细了,咱们平日里做的弩箭、刀剑,哪用这么多讲究!这卡槽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实在太难了!”
韩曦钰没有责怪,而是蹲下身,取来一根废弃的桑木,用尺子在上面精准画好刻度,
又找来一根细铁丝,按照图纸上的尺寸弯成卡槽的形状,做成一个简易的模板:
“李师傅,你按这个模板来,先在桑木上画好线,再用小凿子慢慢修,每凿一下都用模板比对一次,肯定能成。”
她又拿起一个滑轮,演示如何调整三组滑轮的间距,确保受力均匀,还让人找来上好的牛筋绳,教工匠们如何将绳子牢牢固定在滑轮上,避免使用时滑脱。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第一根合格的弩臂终于打磨完成,工匠们渐渐找到了窍门,后续的进度才慢慢加快。
火铳的制作麻烦则更为棘手。
枪管需要用纯度极高的熟铁锻造,要求内壁光滑无杂质、无砂眼,否则装火药试射时极易炸膛。
可军匠们用传统的锻打方式,反复锤击熔化的熟铁,铸出的枪管要么内壁凹凸不平,要么布满细小的砂眼
有一次试射时,刚装上火药,枪管就“轰隆”一声炸开,碎片飞溅,吓得周围的工匠连连后退,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王妃,这铁管子太娇贵了,咱们铸刀剑还行,这玩意儿实在没把握!”
负责火铳制作的王工匠脸色发白,声音都带着颤抖。
韩曦钰皱紧眉头,脑中飞速回想现代铸造工艺,“失蜡法”虽然精准,但军中没有足够的蜡,且耗时过长,根本来不及。
正一筹莫展时,她看到营外堆积的细沙,突然有了主意:
“取细沙和黏土来,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调成黏稠的泥,做成枪管的模具,内壁一定要抹一层细细的石灰,确保光滑;再将熔化的熟铁慢慢注入模具,冷却后敲碎模具,枪管就成型了。”
工匠们半信半疑地照做,果然铸出了一根内壁光滑的枪管,可安装扳机时又遇到了新的难题——扳机需要灵活联动击锤,角度差一点就无法触发,要么扣不动,要么一碰就响,根本无法使用。
韩曦钰蹲在地上,用一根铁丝反复演示扳机与击锤的联动原理,手把手教工匠调整扳机的角度和弹簧的张力,一遍又一遍地试错,直到傍晚时分,第一支能顺利击发的火铳才终于做出来,扣动扳机时,“砰”的一声脆响,
铅弹精准地击穿了十米外的木板,工匠们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炸药的制作则是最危险、最严谨的。
按韩曦钰给出的“硫磺七份、硝石二份、木炭一份”的精准配比,工匠们一开始要么称重不准,要么搅拌时力度太大,有一次不小心让硫磺与火星接触,瞬间燃起一团明火,吓得所有人都扑上去用沙土灭火。
韩曦钰当即下令,所有制作炸药的工匠必须穿棉质衣物,禁止携带任何铁器,搅拌一律使用木质工具,且操作地点设在营外空旷处,周围三十步内禁止任何人靠近,旁边备好充足的水桶和沙土,以防万一。
她亲自上阵,用精准的天平称重配料,教工匠们用木勺轻轻搅拌,动作要轻柔缓慢,避免摩擦生热引燃火药;
又让人找来粗麻线和油纸,制作引线,反复测试不同粗细的引线的燃烧速度,确保引线燃烧时间刚好够士兵投掷到目标地点后引爆。
为了安全,她还让人将炸药包分成小块制作,每块不超过半斤,再用结实的牛皮纸层层包裹,外面用麻绳捆紧,避免运输和使用过程中碰撞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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