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坠落,是被硬生生挤出了凝固的时空。
砰!
身体砸落的触感并不坚硬,反而带着一种沉闷的弹性和刺骨的湿冷。身下不是玄冰,而是厚厚、绵密、带着腐朽草木气息的冰苔。巨大的冲击力让早已濒临破碎的身体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碾碎的骨头茬子在皮肉下疯狂摩擦,左肋那道被霜螭死寂寒气侵蚀的伤口更是猛地一抽,墨色的冰晶边缘崩裂,暗红的血混着冰渣再次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冰苔。
冷! 深入骨髓的冷,与寒渊境核心那种冻结灵魂本源的死寂不同,这里的冷带着潮湿、粘稠的阴寒,如同无数冰冷的蠕虫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混合着腐烂植物和血腥的腥甜冰雾,刮擦着早已伤痕累累的气管,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和更深的窒息。
嗡——!
头颅深处,尖锐到刺穿脑髓的高频耳鸣还在疯狂肆虐,那是强行穿越空间的后遗症,混杂着母亲最后那声悲愤尖啸的残响。双耳暂时失去了捕捉外界声音的能力,只剩下颅骨被无形重锤反复敲击的沉闷“咚咚”声,以及自身血液在冰冷血管中艰难流淌的、粘稠迟缓的“汩汩”声。
任天齐趴在冰冷的苔原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极寒而不停地痉挛。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痛楚。他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睫毛上凝结的厚重冰霜簌簌掉落,视野却依旧模糊一片,被一层粘稠的猩红冰雾笼罩——那是他自己的血,在坠落和传送中冻结、破碎形成的冰尘。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剧痛、冰冷和空间传送的撕裂感中疯狂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唯有胸口那枚琉璃烙印,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热度。不是温暖,而是一种灼烧般的刺痛,仿佛烙印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点燃、被消耗。苏璃霜那点炽白真灵的波动变得极其微弱,传递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意念,而是一种混杂着极度担忧、虚弱和某种奇异共鸣的混乱情绪。
母亲…
莲台上那张苍白、冰封、被锁链贯穿的脸,那双刻满悲伤与决绝的冰蓝色眼眸,还有最后那滴射向他眉心的、冰蓝中带着暗金血线的泪珠…所有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混乱的意识上,带来比肉身痛苦更甚的灵魂剧痛。
“呃…嗬…” 破碎的嘶声堵在喉咙,带着血沫的腥甜。他想动,想确认母亲是否安全,想砸碎那该死的囚笼,但身体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锁链捆缚,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
眉心处,那滴母亲最后弹射而来的泪珠落点,猛地传来一股冰寒刺骨、却又带着奇异灼热感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皮肤下钻出来!
同时,一直紧握在左手掌心的玄冥泪晶,仿佛受到了这眉心异变的强烈牵引,骤然变得滚烫无比!泪晶内部,那点之前几乎熄灭的冰蓝光点,此刻竟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到刺目的光芒!
“嗡——!”
一声奇异的共鸣,在泪晶与眉心之间响起!这共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低频震动!它无视了双耳的失聪,穿透了混乱的意识,狠狠撼动着任天齐濒临崩溃的神魂!
掌心的泪晶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滚烫的温度疯狂灼烧着早已皮开肉绽的手掌!皮肉发出“滋滋”的焦糊声,剧痛钻心!但这灼热中,又夹杂着一股精纯浩瀚、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志的冰魄本源,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手臂的残破经脉,疯狂涌入他几乎冻结的身体!
眉心那滴泪珠落点处,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钻动、膨胀!带来一种被冰锥凿开头骨的恐怖剧痛!皮肤表面,一个极其微小、却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冰蓝符文正缓缓浮现、亮起!这符文散发出的气息,与泪晶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交汇、冲突!泪晶的灼热冰流与眉心符文的纯粹冰寒,如同两股逆向旋转的冰风暴,在他残破的经脉和脏腑间疯狂撕扯、湮灭!所过之处,带来刮骨剜心、冻结又灼烧的极致酷刑!
随着眉心符文的亮起和泪晶的爆发,双耳那尖锐的耳鸣和颅内的重锤声竟被短暂压制!外界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壁,模糊地涌入——
上方极高处,传来霜螭那暴怒到极致的、混合着龙吟蛇嘶的咆哮,如同滚滚闷雷,隔着遥远的空间和冰层传来,带着一种毁灭的余韵和不甘的震荡!
身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一种缓慢、沉重、带着亘古蛮荒韵律的“咚…咚…”脉动,比在寒渊境核心感受到的更加微弱、更加遥远,却真实存在,仿佛整个极北冰原的心跳。
四周,是呼啸而过的、裹挟着冰晶的寒风,发出如同鬼魂呜咽般的“呜呜”声。
能量的尖啸: 更清晰的是体内两股冰魄本源冲突时发出的无声尖啸!这尖啸直接作用于识海,如同亿万根冰针在疯狂攒刺神魂!每一次冲突的湮灭点,都带来意识短暂的空白和更深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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