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虚无,吞噬着一切声音、光线与温度。唯有手中那盏青铜孤灯,散发出微弱却执拗的光晕,在无尽黑暗中撑开一小片朦胧的、不断被侵蚀的领域。灯焰明灭不定,灯身愈发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将三人永远放逐于此。
任天齐紧握灯柄,指尖能感受到灯身传来的、细微却持续的震颤,那是能量即将耗尽的不祥征兆。他依照灯奴最后所指的方向,催动所剩无几的混沌星焰,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力量渡入灯中,试图维持这最后的指引。
灯光微微稳定了一瞬,照亮的前方,依旧是无垠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参照物,唯有脚下那一条由灯光铺就的、同样虚幻的“光路”,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这条路,仿佛不存在于现实,而是某种概念性的“归途”。
苏璃霜搀扶着依旧昏迷的阮清歌,冰魄之气化作极细的丝线,将三人略微相连,以防在这失去方向的虚无中失散。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任天齐稍好,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这里虽无实体威胁,但那绝对的“空”与“无”,本身就在持续地消磨着生灵的存在感,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渺小。
行走在这条光路上,仿佛漫步于宇宙的尽头,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只有手中灯焰每一次不稳定的闪烁,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和希望的渺茫。
偶尔,灯光边缘的黑暗会剧烈扭曲一下,显露出一些光怪陆离、一闪而逝的可怕景象:有时是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早已死去的眼球缓缓滑过;有时是无数扭曲哀嚎的残魂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最基本的粒子;有时又是一片彻底死寂、连星辰残骸都风化殆尽的古老战场……
这些都是依附于归墟边缘的“沉淀”碎片,是宇宙坟场中最后的残响。仅仅是惊鸿一瞥,那其中蕴含的绝望与死寂便足以让心智不坚者彻底疯狂。
任天齐紧守心神,识海中那一点逆轨碎片微微旋转,散发出悖逆的波动,竟意外地帮他抵消了部分外界的精神侵蚀。他不断回忆、参悟着从那碎片中得到的关于“规则滞涩”的零星感悟,试图抓住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回归的“契机”。
苏璃霜亦是以冰心诀稳固道心,将外界干扰降至最低。
不知行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年。
前方永恒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
那不再是纯粹的“无”,而是一种……稀薄的、流动的“灰”。仿佛死亡的墨水被大量清水稀释,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令人不安的灰败色调。
而手中青铜灯的灯光,照入这片灰败区域时,似乎也变得更加吃力,光晕被大幅度压缩,灯身的震颤愈发剧烈,虚幻得几乎透明。
“快到边缘了……”任天齐沙哑开口,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这灰败之气,似是归墟死寂与外界能量的混合缓冲地带。”
但也意味着,他们即将真正脱离归墟最核心的区域,同样,也失去了灯奴那诡异小舟的最后庇护。这片缓冲地带,绝非安全之所。
果然,随着不断深入灰败区域,周围的“空无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压力。一些奇异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开始在这片灰败中浮现。
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些凝固的“现象”:一段不断重复崩塌过程的残破阶梯;一扇永远在开启却永远到不了任何地方的门;一团不断变幻色彩却只让人感到恶心与眩晕的光晕……这些都是规则被归墟扭曲后留下的怪异“疤痕”,危险而不可理喻。
青铜灯的光芒照耀之处,这些怪异“疤痕”会稍稍退避,但灯光之外,更多的阴影正在蠢蠢欲动。
突然!
左侧一片灰败的雾气猛地翻涌,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哭泣人脸构成的灰手,悄无声息地向三人抓来!那哭声直接作用于神魂,带着令人沉沦的悲伤与绝望!
任天齐脸色一变,正要催动混沌星焰抵御,手中的青铜灯却猛地自行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灯焰不再是稳定的光晕,而是化作一道锐利的、凝练的光箭,精准地刺入那灰手中心!
嗤!
没有声音,那巨大的灰手如同被灼穿的幻影,瞬间溃散成普通的灰雾,那绝望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但经此一击,青铜灯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灯身几乎完全透明,只剩下一道极其微弱的虚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灯要灭了!”苏璃霜急声道。
任天齐心头一沉。没有灯光指引,在这片规则混乱、充满怪异疤痕的灰败地带,他们根本找不到正确的“归路”,最终只会迷失,要么被同化,要么被那些怪异吞噬!
他疯狂催动体内力量,试图注入灯中,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这盏投影之灯已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容纳更多能量。
就在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刹那——
那盏近乎透明的青铜灯,灯焰猛地向内一缩,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它并非彻底熄灭,而是将最后残存的所有能量,凝聚成三颗比米粒还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苍白光点,分别没入了任天齐、苏璃霜以及阮清歌的眉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