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仿佛沉入万载玄冰的海底,连思维都已冻结。唯有一点微弱的、温暖的金色光点,在识海最深处固执地闪烁着,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不肯熄灭的油灯。
那是混沌初火的本源火种,是他以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与道基共存的最后一点生机。
时间失去意义。不知过了多久,那点金光忽然微微膨胀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暖流如同初生的藤蔓,艰难地穿透冰冷的黑暗,开始缓慢地滋养几乎彻底坏死的神魂。
痛楚最先回归。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仿佛整个存在都被打碎后又强行粘合的钝痛,无处不在。
紧接着,模糊的感知逐渐清晰。灼热的气浪炙烤着皮肤,鼻腔中充斥着硫磺与焦土的气息,耳边是永恒不变的焚风呜咽。
任天齐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触碰到了身下滚烫粗糙的沙砾。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猛地刺激了他沉寂的意识。那点金色火种骤然亮了几分,暖流涌动加快。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凝聚起涣散的意识,如同拾荒者般,在破碎的识海中艰难地拼凑着自我。
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再次将他淹没。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求生本能,开始引导那丝暖流,运转《混沌源初经》的韵律。
这一次,功法运转得异常艰涩。经脉寸断,道基裂纹遍布,每一次气力流转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蹒跚前行,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新生的混沌气力微弱如丝,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纯与韧性,顽强地修复着最致命的伤处。
他的身体表面,那层灰透明的光泽再次浮现,光泽深处,点点微不可察的金芒流转,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泛着淡淡琉璃光泽的肌体。虽然依旧脆弱,却蕴含着一种涅盘般的生机。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修复着这具濒临破碎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模糊,适应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依旧躺在焚风火海的边缘地带,只是此处的火焰已然平息大半,只剩下地面裂缝中不时窜起的余焰。天空是永恒不变的昏黄,被远处那巨大旋转的归墟之眼投下的阴影所笼罩,压抑得令人窒息。
正前方,那座巍峨的黑色宫殿如同匍匐的太古巨兽,沉默地矗立在视线的尽头,散发着亘古的苍凉与死寂。宫殿的细节更加清晰,能看到其上雕刻着无数繁复而扭曲的符文,与沙痕族祖洞和流沙葬坑下的符文同源,却更加宏大、更加诡异,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那里,就是终点。第三盏灯,归墟之灯,就在其中。
而那元婴魔修,恐怕早已先他一步进入了宫殿。
任天齐挣扎着坐起身,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新生,却依旧能感受到内部的脆弱。力量恢复不足一成,神魂依旧剧痛。
他看向身旁。那盏残灯已彻底化为飞灰,不留痕迹。只有那本兽皮笔记静静躺在身边,封面古朴,仿佛之前的爆发只是幻觉。
他拿起笔记,轻轻摩挲。是它最后护住了自己?
翻开笔记,星路图依旧,指向宫殿。但在图卷的边缘,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之前未曾注意的古老标注,似乎是某种关于宫殿内部结构的提示,却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他又内视丹田。那点混沌火种微弱却稳定地燃烧着,与道基深度融合,成为他力量的新源泉。虽然微弱,却意味着无限可能。
必须尽快恢复。他盘膝坐好,不顾伤势,开始更加疯狂地汲取周围环境中残存的火煞与稀薄灵气。混沌初火的特质显现出来,对各类能量的包容与转化效率远超从前,修复速度明显加快。
同时,他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与那元婴魔修、与那漆黑火焰交手的过程,回闪着混沌初火运用的每一个细节。生死之间的搏杀,是最好的老师。他对这股力量的领悟,正在飞速提升。
时间再次流逝。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气息虽然依旧不强,却已然稳固下来,恢复了约莫三成实力。新生的经脉与道基更加坚韧,能承受更强的力量冲击。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丝新生的、带着焚尽万物气息的混沌气力,目光投向那座黑色的宫殿。
该进去了。
他迈开脚步,踏着滚烫的焦土,走向那座如同巨兽之口的宫殿正门。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归墟之眼悬浮于宫殿正上方,缓缓旋转,投下的阴影仿佛有重量般压在身上,吞噬着光线、声音,甚至人的勇气。宫殿的大门早已破碎坍塌,露出内部深邃无边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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