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冰冷,如同沉入万丈冰湖之底。
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挣扎着浮起,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痛楚。后背嵌骨的伤处传来深入骨髓的僵冷和迟滞的灼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碴和碎玻璃,刮得喉管火辣辣地疼。右半边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沉重、冰冷、麻木,那条焦痕狰狞的斧臂如同烧红的烙铁焊死在肩上,手腕处空荡荡的灼痛深入骨髓——红缨纹路彻底湮灭了,只留下沈万河最后守护意志燃尽的虚无感。
窒息感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从外界的冰寒威压,变成了体内油尽灯枯、本源枯竭的沉重枷锁。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任天齐干裂的嘴唇溢出,带着血沫的铁锈味。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晃动,许久才聚焦。
没有崩塌的冰尘,没有翻腾的能量乱流,没有那恐怖巨兽的吞噬之口。入眼是一片奇异的幽蓝。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光滑如镜的幽蓝冰面上,冰面并非完全死寂,内部流淌着极其微弱、如同星河流淌的冰魄光晕,散发着柔和却刺骨的寒气。寒气无孔不入,渗透进他残破的衣物和伤口,带来一阵阵僵冷的刺痛。上方,是同样幽蓝、看不到顶的冰穹,如同倒扣的巨碗,将这片不大的空间笼罩。
空间狭小,不过十丈方圆,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以及冰面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嗡鸣——如同大地深处沉睡巨兽悠长的呼吸,带着一种亘古的韵律,震得紧贴冰面的身体微微发麻。
母亲!
混沌的意识猛地清醒!任天齐如同被冰锥刺中,挣扎着想要坐起!后背嵌入冰壁的骨头和断裂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重重砸回冰冷的冰面,溅起细碎的冰晶。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动内腑,又是一口带着冰渣的污血涌出,染红了幽蓝的冰面,迅速冻结成暗红的冰花。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艰难地侧过头。
苏璃霜就躺在他身边。
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眉心的冰蓝裂痕并未消失,反而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瓷器上无法弥补的瑕疵。但她的气息……却比坠入冰坑前平稳了许多!虽然微弱,却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像被寒泉滋养的冰莲,带着一种沉静的坚韧。
任天齐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胸口。
那枚霜白结晶悬浮着,静静漂浮在她心口上方寸许的位置。结晶的模样已然大变!
不再是之前纯粹剔透的霜白。结晶的核心,是一点深沉内敛、如同星尘漩涡般的暗金!正是任天齐混沌道体本源的气息!而在这暗金核心之外,包裹着一层凝练如实质的幽蓝冰魄,冰魄中流淌着任清晏那纯粹守护的意志!最外层,则是细密交织、如同古老符文的霜白纹路,散发着属于古老霜螭的威严!
三重本源,完美交融!暗金为心,冰魄为躯,霜纹为甲!
此刻,结晶正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晕,丝丝缕缕精纯的冰魄气息混合着微弱的混沌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渡入苏璃霜的体内,滋养着她枯竭的本源,修复着眉心的裂痕。同时,结晶下方射出一道凝练的霜白光柱,如同根系般扎入下方的幽蓝冰面,贪婪地汲取着冰面深处流淌的冰魄能量,补充自身的消耗。
母亲……用她最后的本源,融合了混沌与霜螭之力,重塑了这枚结晶,也护住了苏璃霜最后的生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剧痛猛地攥紧了任天齐的心脏,比任何**的创伤都更甚。他仿佛又看到了玄冰上母亲那决绝而温柔的眼神,听到了那声耗尽灵魂的“护住她……走!”。
咚…嗡…
冰面深处传来的地脉搏动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哀伤,仿佛也在为逝去的冰魄祭司低吟。这声音穿透冰面,在任天齐残破的身体内引起低沉的共振,震得他本就濒临破碎的内腑隐隐作痛,更勾起了心底翻江倒海般的悲怆。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嚎,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冰面上,试图用那刺骨的寒意压下眼眶的灼热和胸腔撕裂般的痛楚。泪水混合着血污,在幽蓝的冰面上洇开一小片浑浊的痕迹。
就在这时——
咔…嚓…
极其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并非来自冰雕怪物,而是来自……这片幽蓝空间的穹顶!
任天齐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那光滑如镜的幽蓝冰穹之上,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如同蜿蜒的黑色蜈蚣,正无声地蔓延开来!裂痕边缘,没有冰屑掉落,只有丝丝缕缕极其稀薄的、带着污秽暗红色泽的寒气,如同活物般渗透出来,缓缓向下沉降!
这股污秽寒气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冰魄源海格格不入的、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寂感!正是那污秽裂痕和墨黑光点的气息!它竟然追到了这里?!或者说,是下方那头被彻底激怒的恐怖巨兽的力量,正在侵蚀这片由母亲本源强行开辟的临时空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