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
粘稠冰冷的归墟重水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滞、胶着的挤压感。任天齐抱着玄冰小棺,像一颗被投石机掷出的顽石,狠狠撞进骸骨之海深处某个相对“平静”的区域。没有骸骨巨兽狂暴的拍打,没有冲天而起的污浊涡流,只有重水缓慢蠕动的沉闷声响和无孔不入的死寂寒意。
身体砸在一面坚硬、光滑、带着奇异温润感的壁垒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本就崩裂的伤口再次喷溅出暗红的血沫,瞬间被周围粘稠的重水稀释、腐蚀,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怀中的玄冰小棺也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棺体幽蓝符文狂闪。
他强忍剧痛,焦黑的左手死死扣住冰棺边缘,右手下意识撑向身后那光滑的壁垒。触手冰凉,却并非归墟死寂那种剥夺生机的绝对寒冷,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精纯寒意,壁垒表面似乎还有着细微的、如同水流般的能量纹路在缓缓流淌。
混沌种子蜷缩在道基深处,散发的灰蒙光晕微弱得近乎熄灭,只能勉强对抗着周围重水的侵蚀。眉心符文黯淡,裂纹密布,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道基崩裂的锐痛。右臂骨骼上那点微光,在刚才亡命一遁中彻底耗尽,此刻如同燃尽的灯芯,只剩一点余温。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掐灭。上方远处,骸骨巨兽那饱含狂暴与迷茫的灵魂咆哮如同闷雷滚过深海,带着冻结灵魂的低频震荡,穿透层层重水传来。每一次咆哮,都引得周围粘稠的重水微微震颤,光滑的壁垒也随之发出轻微的嗡鸣。
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暂时失去了目标。
任天齐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怀中紧抱的玄冰小棺。泪晶紧贴在棺体上,散发的微弱灰蓝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温暖的星火,照亮了方寸之地。
棺内,苏璃霜依旧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透明得近乎虚幻,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如同冰雕的睡美人。但她的眉心——那道淡蓝色的竖痕——此刻正被一层温润而坚韧的灰蓝光芒笼罩着。这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每一次脉动,都与他怀中泪晶的灰蓝光芒产生着微弱的共鸣。正是这共鸣,指引他找到了这里,也似乎成了维系她最后生机的关键。
更让任天齐心惊的是,那块镶嵌在棺盖上的破碎蛇纹青铜镜碎片。之前被苏璃霜眉心射出的灰蓝光束击中后,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白色裂痕,邪异的幽绿光芒彻底熄灭。但此刻,在泪晶灰蓝光芒的映照下,那些白色裂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暗金色流光在悄然游动,如同蛰伏的毒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邪异。碎片本身,也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任天齐道基深处混沌种子都感到一丝莫名悸动的气息。
这东西,绝非仅仅是蛇窟的信物那么简单!
他压下心头的惊疑,目光扫过周围。泪晶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身后这片光滑壁垒的一角。
那竟是一面巨大无比、浑然天成的玄冰晶壁!晶壁呈现出深邃的幽蓝色,内部仿佛冻结着流动的星河,无数细碎的、散发着精纯寒意的冰魄源力光点在其中缓缓沉浮、流淌。晶壁表面光滑如镜,镌刻着无数天然形成的、复杂而玄奥的冰纹,正是这些冰纹自发流转,散发出抵御归墟死寂的微弱力场,将周围粘稠的重水稍稍排开,形成了这片相对“平静”的狭小空间。
这里,似乎是归墟海眼深处,一片由玄冰母晶自然形成的“孤岛”!难怪能暂时隔绝那骸骨巨兽的感知。
任天齐背靠着冰冷刺骨的晶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他小心翼翼地将玄冰小棺放在身前相对“干净”的晶壁凹处。左手松开棺体边缘时,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覆盖其上的薄冰早已碎裂,皮肤被冰棺的极寒冻得青紫,传来麻木中夹杂着针扎的刺痛。
伤势太重了。道基濒临崩溃,混沌种子油尽灯枯,肉身更是千疮百孔,被死寂重水和污秽不断侵蚀。若非玄冰母晶壁散发的力场稍稍排开了重水,减轻了些许压力,他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必须恢复!哪怕一丝力量!
他强打精神,目光落在身前悬浮的小棺上,最终锁定在苏璃霜眉心那道脉动的灰蓝竖痕上。那温润的光芒,与他混沌种子的气息同源,是唯一能引动他体内残存生机的力量。
试试!
他艰难地抬起焦黑的左手,食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棺盖上方,隔着冰冷的玄冰,轻轻点向苏璃霜眉心竖痕的位置。没有直接接触,只是将全部心神和残存的微弱意念,凝聚于指尖,试图去沟通、去引动那道同源的灰蓝光芒。
“璃霜…帮帮我…” 一个破碎的意念在他心中无声流淌,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恳求。
仿佛过了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在他意念触碰到那层温润灰蓝光芒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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