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吹得义庄残破的窗棂吱呀作响。
烛火摇曳,映在苏锦言脸上,半明半暗,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寒如深潭,却已燃起焚天之焰。
赵医正的话像一把锈钝的刀,缓缓割开尘封多年的秘辛。
“九曲归元脉……龙气所聚?”她低声重复,指尖仍压着那枚淬过火的青铜药匙,铭文“启钥之日,百川归脉”仿佛刻进了她的骨血。
她忽然抬眼,目光如针:“当年百草枯盟为何要盗掘地脉?他们想做什么?”
赵医正喘息着,额头冷汗涔涔,“我师只说……此脉非土石之根,而是活龙吐息之所,蕴天地精气,若被邪术引动,可化一城为鼎,万民为药引……但具体阵法,他至死未解。”
苏锦言瞳孔微缩。
母亲遗书中的字句再度浮现——“地脉非死物,乃活龙吐息之所……若有人以万民精魄为引,激活九曲归元之阵,则京畿之地,尽成药田。”
不是复仇,不是夺权。
是炼人。
将整座京城百万生灵,炼成无思无感、唯命是从的药奴傀儡。
而这场席卷全城的瘟疫,不过是点燃大阵的第一道引信。
就在此时,赵医正怀中铜铃骤然狂震!
“叮——叮——叮——!”
刺耳鸣响撕裂寂静,老人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脉动仪……警讯!”他声音发抖,“太医院地窖出事了!那是我布下的感应阵,只有地气剧烈波动才会触发!”
苏锦言眼神一凛,立即下令:“杜仲,带上药箱;石铁头,带人封锁周边,不准任何人靠近;周捕头,你即刻回刑部调暗桩,盯住所有进出宫门的车辆!”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冲出义庄,衣袂翻飞,如夜鹰掠空。
一行人疾行至太医院后巷,推开地窖铁门的一瞬,一股腥腐之气扑面而来。
墙壁砖缝间,竟渗出淡绿色黏液,如脓似涎,顺着石壁缓缓滑落。
杜仲伸手试探,指尖刚触,猛地缩回,掌心已泛起红肿灼痕。
“小姐!这东西……会蚀皮!”
苏锦言蹲下身,用银针挑取少许黏液,放入琉璃小盏。
她取出一瓶清露倒入——正是她独创的“定神露”。
药液相融刹那,诡异一幕出现:液体竟自行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越转越急,中心隐隐泛起幽光。
她毫不犹豫,将那枚烧熔过的青铜药匙轻轻浸入。
嗡——
漩涡骤然一滞,随即光影扭曲,竟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模糊却清晰可辨的图影!
飞檐斗拱,重阶深殿。
是皇宫乾清殿!
更令人骇然的是,地基之下,数个红点闪烁,宛如心跳,彼此呼应,形成某种玄奥阵型。
“这是……节点。”苏锦言咬牙,声音低沉如刃,“他们在用疫情刺激地脉,让百姓病痛怨念扰动龙气。每死一人,地底震颤便强一分。等所有节点同步震动——就是阵法启动之时!”
她猛然抬头,望向皇城方向。
那里灯火辉煌,看似安宁,实则地下暗流汹涌,一条沉睡的巨龙正在被无数细针反复刺戳,即将睁眼暴怒。
而操控这一切的人,早已潜伏在权力最深处。
与此同时,宫墙之外,一辆黑袍马车疾驰入禁军营。
萧无衍翻身下马,玄甲未卸,眉宇间杀意凝霜。
方才密报呈上——近半月来,共有十七名低品宫女“暴病身亡”,皆由内务府连夜运出城外火化,无尸检,无名册,无声无息。
蹊跷至此,岂能无视?
他亲自带人截下一具尚未封棺的尸体,掀开白布,指腹轻抚死者耳后——果然,一道微不可察的小孔,深陷皮肉之间。
再剖肺腑,紫斑密布,如蛛网蔓延,却非疫病所致。
是毒。
一种能缓慢腐蚀经络、却伪装成瘟疫症状的慢性蛊毒。
“她们不是死了。”他眸色幽深,声如寒铁,“是被抽走了‘生气’,成了阵法的养料。”
他霍然起身,下令:“即刻暂停所有宫女轮值,换防东六宫守卫名单,凡近三月接触过内务府李公公者,一律调离。”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派影卫盯死李公公。他这几日频频出入冷宫……冷宫无人,他去见谁?”
消息传回医署时,苏锦言正盯着那幅光影图沉思。
她缓缓收起药匙,转身走进药房深处。
杜仲捧着药钵候在一旁,怯生生问:“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柜底取出一本残旧医卷——封面写着《地髓录》三字,页角焦黑,似经火焚。
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本手札,残缺不全,唯有一页提到“隐息膏”三字,配药繁复,需七种罕见阴性药材,且只能维持两炷香时间。
她凝视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准备药材。”
杜仲一怔:“做……做什么?”
苏锦言抬眼,目光如刀锋划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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