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箐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走廊尽头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和叹息声,断断续续的,像隔着一层薄雾。
可一夜未眠的疲惫如潮水般将她包裹,她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翻了个身,紧紧挨着母亲的手臂,很快又坠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姚菁箐揉着酸胀的眼睛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铅。她轻手轻脚起身,怕吵醒母亲,踉跄着走向水房,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才算勉强清醒了些。
“请问,是李冉的家属吗?”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突然叫住她,手里拿着登记本。
姚菁箐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是!怎么了?”
“有床位了,9病房刚空出来,你们现在要搬进去吗?”护士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说。
姚菁箐的眼睛瞬间亮了,困意一扫而空,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来!当然来!太谢谢你们了!”她低头看了眼登记本上的“9病房”,心头突然一顿——那不是刘俊的病房吗?
昨晚他刚做完手术,正好搬过去,自己照顾母亲的同时,还能顺便看看他,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一路小跑回到走廊,第一时间给潘子昂发了消息。没过多久,潘子昂就带着两个朋友赶了过来,一脸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怎么样?我就说吧,这找人和不找人就是不一样!这种医院,你排队排到天荒地老都未必能等到床位,也就我出面,分分钟给你搞定!”
姚菁箐连忙道谢,语气里满是感激:“真的太麻烦你了,潘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谢我干什么?”潘子昂摆了摆手,笑着打趣,“这人情我得找李君豪讨,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回头让他请我吃大餐!”
几人说着,就开始帮忙收拾东西,准备把李冉转移到9病房。可刚走到病房门口,潘子昂就愣住了。
姚菁箐正站在一张空荡荡的病床前,背对着他们,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听得人心头发紧。
“菁菁?你怎么了?”潘子昂赶紧走上前,疑惑地问,“床位不是空出来了吗?怎么哭了?”
姚菁箐只是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什么也不肯说。
旁边病床的阿姨叹了口气,看着潘子昂,语气沉重地解释:“昨晚这个病床上的男孩,手术失败了,凌晨走的……这丫头昨天还来这儿看他,看样子,俩人关系不错。”
“手术失败?”潘子昂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姚菁箐。
姚菁箐猛地想起昨晚的梦——刘俊头上缠着绷带,笑着说要出院,让她母亲搬去他的床位;说下辈子要第一个向她表白;
说“下次吧”……原来那不仅仅是梦,还是他来和自己告别的不舍。怪不得刚做完脑部手术的他能下地行走,怪不得他的笑容里藏着释然,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下次”了。
她捂着嘴,哭得更凶了。初中时,她不是没察觉刘俊的心意——他总在放学路上故意放慢脚步,想等她一起走,可是看到陈一鸣陪伴在自己身旁却只能黯然离开;
他会把自己的笔记偷偷借给她,虽然他知道,自己记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公式;
运动会上,明明跑不动了,却因为她的加油声硬撑着冲过终点,就算是累到不行,也毫无怨言。
那时候的她,总是被陈一鸣扰得头昏脑胀,总是固执的去想念儿时的于澜一直都在某个地方同样思念着自己,却没敢细想这份温柔,可现在想来,那些细碎的瞬间里,藏着的全是他小心翼翼的喜欢。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初中时,她其实有一点喜欢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期待,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他心里的答案,或许和她的答案一样。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潘子昂看着她悲痛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让朋友先帮忙把李冉安置到旁边的病床,自己则默默退到走廊,给李君豪发了条消息:“情况有点糟,你最好过来一趟。”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空荡荡的病床上,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姚菁箐蹲在床边,泪水模糊了视线,心里满是愧疚和遗憾——如果昨晚她能早点明白,如果她能多说一句话,是不是刘俊就能带着满足离开?
可人生没有如果,有些告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有些心意,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电话那头,李君豪的声音裹着明显的为难,背景里还能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
“她妈妈怎么样了?我这边明天就要参加CBA选秀,团队还在磨选秀战术,实在挪不开时间啊。”
从高中校队到大学CUBA,他抱着篮球拼了六年,才换来站上选秀舞台的机会,可一想到姚菁箐可能独自缩在病房角落哭,他又攥紧了手机,语气里满是纠结。
“那我可不管啊。”潘子昂的声音里透着戏谑,坏笑着调侃,“你的女孩,你自己哄。还有,记得安排哥几个——为了帮你盯床位、搬东西,一早上课都翘了,腿都跑细了,总得请我们搓顿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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