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床单透着股洗不掉的消毒水味,陈一鸣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着,停留在和林慧慧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还是他说“做朋友”那句话,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旁边赵亚强的鼾声像台老旧的鼓风机,呼哧呼哧撞在墙上。
陈一鸣抓起手机,指腹反复蹭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的位置——刚才他打完第二节时,明明看到过这个提示,可等他下场喝口水的功夫,再点开,什么都没有。
比赛早结束了,队友勾着他去吃夜宵,他没胃口;回到酒店冲了澡,躺床上睁着眼数天花板的纹路,数到第三十二道,还是忍不住摸手机。
屏幕上方的时间跳成22:17。他记得林慧慧说过,美国比这边晚一些时间。那她那边现在该是早上七点多?是在上课,还是……和那个人在一起?
下午她发的那句“他来我家洗澡了”像根刺,扎在脑子里反复搅。
后来他气头上说“做朋友”,她也没反驳,连句解释都没有。陈一鸣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她是默认了?还是觉得没必要跟他掰扯?
桌上的矿泉水瓶被碰倒,在寂静里发出“哐当”一声。
他弯腰去捡,余光瞥见锁屏壁纸,是初三那年夏天他和林慧慧在球场边拍的合照,她举着冰棍笑得失态,牙齿上还沾着巧克力酱。
那时候她发消息,连“今天风很舒服”这种废话都会分三条说,哪像现在,一句“洗澡”就能堵得他心口发闷,后续再无音讯。
也许她是真怕打扰他比赛吧?陈一鸣往枕头上砸了砸脑袋,试图给自己找个理由。
可这理由站不住脚——就算怕打扰,比赛结束都两小时了,她总该看到消息了。
胃里空落落的,刚才被队友硬塞的几口炒饭堵在喉咙口。
他点开外卖软件,划了半天又关掉,重新躺回去时,手机屏幕又暗了。
黑暗里,他睁着眼,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着胸腔,混着赵亚强的鼾声,像在数一场没尽头的倒计时。
他想起林慧慧以前总说“时差好讨厌”,说等她放假回来,要天天腻在一起补回来。可是自己连她什么时候放假都不清楚。
那时候他笑着说好,现在才懂,时差哪里是距离,是她想沉默时,最合理的借口。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条细长的光带。
陈一鸣盯着那道光,直到眼睛发酸,也没等来新消息。也许她是对的,有些事,本就不该开始。
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蒙上被子,可那股焦躁像潮水,隔着被子也能漫进骨头里。
林慧慧的心一直悬着,像揣了块滚烫的石头。她最怕的就是伯母知道她和周世豪分了手。
伯母那脾气,一旦发作起来,指不定会闹出多大动静,雷霆怒火怕是能烧遍整个家。
她更不敢深想,这事传开后家里人会怎么对她。周世豪是全家都满意的对象,如今她主动散了,在他们眼里,自己怕是成了做下天大错事的罪人,少不了被指指点点、轮番说教。
可这些都不及心底那个最隐秘的恐惧。她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拒绝周世豪,是因为陈一鸣。
要是被他们知晓内情,以家里人的性子,尤其是伯母的强势,陈一鸣恐怕就要遭殃了。这个念头像根冰锥,狠狠扎在她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用英语讲解着概率模型,那些音节在她耳中碎成了玻璃碴。
“林慧慧,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冷不丁被点名,她猛地抬头,全班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脸上。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
“选C,最后一步用加法原理。”
林瑞瑞在旁边用气声提醒,她才慌忙重复了一遍,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上课别走神。”
老师的声音带着无奈,她低着头坐下,敷衍地“嗯”了一声,心里却还在翻腾——伯母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电话给爸妈施压?
“你魂都飞了,”林瑞瑞用笔杆敲她的桌子,“从早上就不对劲,到底咋了?”林慧慧把脸转向窗外,含糊道:“没什么。”
下课铃一响,她立刻掏出手机。微信列表里没有伯母的消息,通话记录也是干净的。
想找陈一鸣说说话,可换算过时差,他那边该是深夜了。她对着屏幕叹了口气,转身往地理教室走,走廊里人来人往,她心不在焉地往前撞,肩膀突然撞上一个人。
“慧慧?这么巧?”于澜扶着她的胳膊,脸上带着歉意。
林慧慧抬头,眼神还有些发飘,只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绕过她就往前走。
于澜愣在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她最近有点事,”林瑞瑞赶紧追上来打圆场,“不是针对你啊。”说完快步追上林慧慧,“你咋不跟于澜说句话啊?”
林慧慧没理她,径直走进地理教室,拉开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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