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1125年)的冬天,整个北中国都在金军的铁蹄下颤抖,唯独一个地方例外——太原。
当完颜宗翰(粘罕)率领的西路军,挟攻陷朔州、代州之威,浩浩荡荡开到太原城下时,他看到了一座静默的坚城。城墙上宋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墙垛后面,是无数双沉默而坚定的眼睛。
“呵,”粘罕轻笑一声,用马鞭指着太原城,“听闻南朝尽是无胆鼠辈,没想到这里还有几个带把的。”
他身边一个刚投降的辽国旧臣赶紧献媚:“大帅神威,此等小城,旦夕可下。守将王禀,不过一介武夫,不识天命。”
粘罕点点头,他确实没把太原放在眼里。他的六万大军刚刚横扫了数百里,所到之处,宋军无不望风而降。在他看来,太原最多能撑三天。
“去,告诉城里的人,”粘罕对身边的通事(翻译)说,“开城投降,保他们富贵。若敢抵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通事策马来到城下,用生硬的汉话高声喊出了粘罕的威胁。
回应他的,是一支从城头激射而下的弩箭。
“嗖”的一声,弩箭精准地钉在通事马前一步之地,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随即,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城头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冰面上的石头:
“金狗听着——”
“要战便战,要老子投降?”
“等你打下太原城,老子在阎王殿里请你喝酒!”
说话的正是太原守将王禀。他一身铁甲,按剑而立,五十多岁的年纪,腰杆挺得比城墙上的旗杆还直。
粘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 粘罕的第一次吃亏
攻城战在震天的战鼓声中开始了。
金军推着沉重的云梯、撞车,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他们确实勇猛,这些来自白山黑水的战士,顶着城上射下的箭雨,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次的对手不一样。
王禀守城,很有自己的一套。他不是那种只会躲在城垛后面放箭的将领。当金军架起云梯时,他亲自带着一队精兵,用叉竿死死顶住云梯顶端,然后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一起发力——
“嘿——哟!”
巨大的云梯被硬生生推离城墙,带着上面一串金兵,轰然向后倒去,摔得粉碎。
对付撞车,他有更狠的招。烧得滚烫的金汁(混合了毒物的粪便)顺着城墙浇下去,顿时城下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被烫伤的金兵伤口迅速溃烂,无药可医。
“扔夜叉擂!”王禀又下令。
守军抬出一个个布满铁刺的巨大滚木,沿着城墙砸落。滚木所过之处,筋断骨折。
第一天的进攻,从清晨持续到日落。金军在城下丢下了上千具尸体,连城墙砖都没能摸到几块。
夜幕降临,粘罕在营帐里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废物!”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六万人打不下一座太原城?”
将领们噤若寒蝉。他们也没想到,宋军里还有这么能打的。
“明日继续攻!”粘罕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二、 张孝纯的忧虑
与王禀同守太原的,还有文官出身的知府张孝纯。
夜里,张孝纯找到正在巡视城防的王禀,忧心忡忡地说:“王将军,今日虽胜,但城中存粮不多,箭矢也消耗甚巨。朝廷的援军……不知何时能到啊。”
王禀停下脚步,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金军营火,沉默了片刻。
“张知府,”他转过身,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你读过很多书,可知道‘抬棺决战’的典故?”
张孝纯一愣。
王禀拍了拍冰冷的城墙砖:“从金兵围城的那天起,我王禀就没想过活着离开。这太原城,就是我的棺材。要么守住它,要么死在它上面。”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至于援军……不必等了。”
“为何?”
“你我在北方为官多年,难道还看不清吗?”王禀苦笑,“汴京那些老爷们,此刻怕是正在争论是战是和。等他们吵出结果,咱们的骨头都能打鼓了。”
张孝纯看着王禀被风霜刻满皱纹的脸,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他知道,王禀说的是事实。
三、 种师道的遗憾
就在太原被围的同时,一位老将军正带着一支疲惫的军队,星夜兼程赶往太原。
他就是名震西北的种师道。
“快!再快一点!”七十多岁的种师道骑在马上,不断催促着部队。他深知太原的重要性——一旦太原失守,金军西路军就能长驱直入,与东路军会师,直扑汴京。
然而,当他率军赶到太原附近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金军的营寨连绵数十里,将太原围得水泄不通。更麻烦的是,金军骑兵来去如风,他的步兵根本找不到突破的机会。
“将军,怎么办?”副将焦急地问。
种师道望着远处的太原城,老眼中满是痛惜。他看得出来,王禀守得很顽强,城头旗帜依旧,但金军的数量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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