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落在石案上,沈知意从衣袋里取出那张折好的纸条,轻轻摊开。纸上“云岭茶业”四个字清晰可见。她没说话,只是将它放在案面中央。
裴砚走进院子时手里拿着一叠纸。他把纸放在石案另一边,是茶行公会的记录复印件。两人对视一眼,坐下。
“周姓茶商半个月前去过省城。”裴砚开口,“对接项目不明,但时间点和云岭被查封前后吻合。”
沈知意点头。“五年前我们拒绝他们收购母树,理由写得清楚。他们当时就想拿走核心资源。”
“现在我们的项目进入国际流程,‘桂语茶’的效果成了关键。”裴砚声音低,“可这种效果无法复制,也无法解释。外人只会觉得有秘密。”
“所以有人想切断源头。”她说,“不是为了毁掉茶,是为了独占。”
裴砚看着她。“周某昨天问你有没有收到奇怪的东西,说明他知道警告信的存在。他还特意提到‘行业竞争激烈’,像是在提醒你背后还有更大的力量。”
沈知意想起什么。“之前国外合作方提过,有外资企业想买‘文化衍生技术’,说是可以做情绪疗愈产品。我们没同意。”
“他们看中的不是茶叶本身。”裴砚说,“是手稿和茶之间的联系。只要掌握这个机制,就能批量制造类似体验。”
“可这机制连我自己都不懂。”她望着桂花树下的木箱,“每写一篇,第二天茶叶才会有纹路。泡茶的人能看见往事,但只有一人,只有一次。”
“但它真实发生。”裴砚说,“而且每次都在验证。这不是偶然,是有规律的力量。”
沈知意低头看着那封匿名信。右下角的刮痕依旧模糊,但她注意到一点——纸张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压痕,像是被某种印章反复按压后又被刻意抹去。
“这纸不是随便买的。”她说,“虽然市面上能买到,但这批纸有个编号批号,在角落背面。我查过,这批货半年前只供应给省内三家文化机构。”
裴砚接过信仔细看。“如果他知道手稿的秘密,甚至看过内容……那就意味着,内部有人泄露了信息。”
“不止是国内。”她抬头,“国际项目启动后,所有资料都要备案上传。如果有合作方私下传递数据,完全可能被第三方截取。”
“所以这不是一个人的报复。”裴砚慢慢说,“是一个链条。旧势力残余 外部资本试探 内部信息泄露。他们等了几年,现在终于找到突破口。”
风穿过院子,吹动了桌上的纸页。阿斑从木箱旁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趴下。
沈知意伸手摸了摸老猫的背。“它一直守着箱子。自从我回来那天起,它就没离开过。”
“它知道那里面的东西重要。”裴砚说,“我们现在也知道了。”
“停笔可以躲一时。”她说,“但躲不了一世。只要项目还在推进,他们就不会停下。”
“那就不能让他们主导节奏。”裴砚站起身,“我们不能再被动应对。”
沈知意也站起来。“查下去。不管对方是谁,不管他们在哪一层,我们必须弄清这条线是怎么连起来的。”
“可能会牵连到合作方。”裴砚提醒,“一旦查证,有些关系会破裂。”
“可如果不查,整个项目都会崩。”她说,“桃溪村的信任,村民的付出,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泡进茶里。这不是商品,是人心。”
裴砚沉默片刻。“我会重新梳理所有合作文件的签署流程,特别是海外端的数据流转路径。”
“我去翻早年的通信记录。”她说,“看看有没有谁频繁联系过周姓茶商,或者打听过手稿的事。”
两人把“云岭茶业”的纸条和匿名信放进一个油纸袋。裴砚用蜡封好口,在外面写下“待查”二字。
“先不交给任何人。”他说,“现在还不知道谁可信。”
沈知意转身走向窗台。她打开木箱,取出那本未完成的手稿。封面泛黄,边角微卷。她没有翻开,只是将它平放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我不写,不代表我怕。”她说。
裴砚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去书坊整理资料。下午回来。”
她点头。
他走出院子,沿着青石路往镇上走。路过河埠头时停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陶罐,蹲下身埋进土里。罐子里装着他刚整理的线索摘要:时间、人物、事件节点,全部用暗码书写。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望向山口方向。风吹起他的长衫,袖口微微鼓动。
沈知意站在屋内,看着窗外的手稿。阳光照在封面上,映出一道浅浅的反光。她忽然发现,封面右下角原本空白的位置,出现了一小块墨迹晕染的痕迹,形状像半个印章。
她走近细看,那痕迹边缘整齐,不似渗水造成。更像是有人用极淡的墨水,轻轻盖了一下,又迅速擦去。
她手指抚过那个位置,指尖微凉。
裴砚走在镇上街道,拐进书坊后院。他放下布包,从抽屉取出一本旧账册。翻开第一页,里面有张夹着的草图,是桃溪村口的老茶树。他在图下方空白处写下几个字:“源未断,根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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