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把那张伪造的快递回执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手指在电话号码那一栏停住。沈知意站在他旁边,一句话没说,只是从柜子里取出登记簿,翻开出口订单记录。
她一条一条核对。时间、地址、联系方式、物流单号。全都和系统里存的一致。没有一笔是她没经手的。也没有任何额外寄出的记录。
“不是我们发的。”她说,“也不是印刷厂或货运公司漏了流程。”
裴砚点头。“问题不在你这边。”
他打开手机,给技术朋友发了条消息,附上那个手机号和几张截图。对方回复得很快:这个号码注册了三个社交账号,都在不同平台发布过针对“桃溪桂语茶坊”的负面内容。所有操作都经过同一个代理服务器中转。
“有人在藏身份。”裴砚说。
沈知意走到电脑前,登录货运公司的追踪系统。当前批次的包裹还在运输途中,签收人一栏写着合作方仓库主管的名字,签收方式为“本人持证验收”。系统显示,只有这个人能完成签收确认。
“假货还没送到。”她说,“但他们已经造出了‘已签收’的证据。”
裴砚盯着屏幕。“他们在等一个时机。只要对方真的收到了不明包裹,哪怕不是我们的茶,也能说是我们发的劣质品。”
沈知意转身去了茶坊后屋。她打开档案箱,把这几天收集的所有材料摊在桌上:外文帖子的打印件、邮件截图、物流异常记录、伪造回执单的照片。她用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同一IP、模板文本、非官方寄送、虚假签收**。
她开始按时间顺序排列每一条信息。早上八点,德语帖出现;九点十七分,日语评论跟进;十点零三分,英文帖上传。三者间隔不到两小时。而瑞典合作方收到转发视频的时间,是当天下午四点五十六分。
“节奏很准。”她说,“像安排好的。”
裴砚接过表格,看了一眼备注栏里的分析:“翻译生硬,语法错误一致。”他抬头,“这不是普通消费者会犯的错。”
沈知意拨通了瑞典合作方的电话。接通后,她直接问:“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其他渠道寄来的茶?不是我们官方发出的,可能是私人邮寄或样品快递?”
对方查了一下记录,回答没有。
她又联系了德国和日本的合作方。结果一样。没人收到过非官方包裹。
“假货没寄出去。”她说,“他们只是想制造‘已经流入市场’的假象。”
裴砚拿起笔,在本子上画了一条线。左边写“网络造谣”,右边写“物流造假”。中间连上箭头。“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目的不是毁口碑这么简单。是要让我们陷入被动回应的局面。”
沈知意坐下来,打开参展时的资料备份。她在客户名单里找到了一家国内大型茶企的名字。两周前,这家企业在国际展会上找到她,提出想买“桃溪多元复合养生茶”的配方使用权。她拒绝了。
“他们当时态度还好。”她说,“但现在做的事,不像是一时恼怒。”
裴砚也调出了近期行业新闻。那家企业原本计划开拓北欧市场,但半个月前突然宣布暂停出口。公告理由是“内部调整”。
“出口停了,精力就空出来了。”裴砚说,“打压新品牌,比自己重新做更容易。”
沈知意翻到诽谤帖的内容。其中一条提到“化工园区旁的茶园”,另一条说“农药残留多年超标”。她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那家企业的名字和“质量风波”。
页面跳出三年前的一则报道。该企业曾因被曝使用临近工业园区的茶园原料,导致一批茶叶检测出微量有害物质,最终召回产品并罚款。
“他们在用自己过去的伤,往别人身上划刀。”她说。
裴砚看着两条指控的表述方式。用词、句式、强调的重点,几乎和当年媒体批评他们的文章如出一辙。甚至连“生长周期长所以易积累毒素”这种说法都照搬了过来。
“不是随便编的。”他说,“是熟悉内情的人在刻意影射。”
沈知意把所有线索重新整理了一遍。网络谣言集中在三天内爆发,语言多样但文本结构雷同;伪造物流单出现在海外尚未收货时;攻击点精准指向对方最怕的问题;幕后企业有动机、有能力、且有过类似经历。
她把材料分成两份。一份标为“事实核查”,包含检测报告、采摘记录、物流凭证;另一份标为“行为推演”,列出时间线、账号特征、语言模式、商业背景。
裴砚看完,发了条消息给技术朋友,请对方深挖那个手机号的绑定信息。一个多小时后,回复来了:该号码曾用于一家广告代理公司的企业认证,而这家公司,长期服务于那家竞争茶企。
“找到了连接点。”他说。
沈知意把这条信息加进“行为推演”文档的最后一行。她合上电脑,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暗,院子里的桂花树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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