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斑叫了一声,江晚棠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陶罐,又抬头看了看裴砚。陈婶还在门口笑着递包子,但她心里清楚,这茶不能只留在桂语斋。
她把陶罐轻轻放进木箱,盖上盖子。对裴砚说:“茶成了,可人心还没跟上来。”
裴砚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他打开,是手绘的桃溪村地图。几个名字被圈了出来,都是村里种茶最久的人家。他指着上面说:“先去他们家。带茶去说话,比空谈有用。”
陈婶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提着篮子站到一边。“你们这是要一家一家走?”她问。
江晚棠点头。“不急着让他们改法子,只想让他们尝一尝。”
三人出了院子。阳光已经铺满小路,阿斑跳下地,慢悠悠走在前头。裴砚拿着地图在前引路,江晚棠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几只瓷罐,每只都封得严实。
第一户是李伯家。他在村北有三亩老茶园,辈辈种茶,脾气也像山石一样硬。去年开茶会时,他当众说过“新法子是瞎折腾”。
门开了条缝,李伯看见是他们,眉头立刻皱起来。“又是你们?又来劝我改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江晚棠没开口,只把背上的竹篓放下,取出一只瓷罐。她拧开盖子,倒出一小撮茶叶,放在粗陶碟里,双手捧到李伯面前。
“您先看叶形,再闻香气。”她说,“不必急着下定论。”
李伯哼了一声,但还是低头看了。茶叶细长匀整,颜色青中透黄,不像市面上那种焦火重炒的茶。他凑近嗅了嗅,鼻翼动了动。“这香……不抢人,也不压心。”他低声说。
裴砚接话:“这不是要替旧法,是要让老法子走得更远。”
李伯没理他,转身进了屋。两人站在门外,没走。过了片刻,李伯端出一杯水漱了口,才走出来。“泡一杯我看看。”
江晚棠当场取水烧炉。等水沸了,她投茶入盏,注水七分满。茶汤渐成淡金色,清亮透明。她双手奉上。
李伯接过,吹了口气,啜饮一口。他闭眼不动,足足十几秒。再睁眼时,眼神变了。“味道干净。”他说,“身子也松快些。”
他顿了顿,又说:“但这茶清淡,城里人能喝惯吗?”
“有人已经在问了。”江晚棠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市里一家医馆想用它做调理茶饮,这是他们的意向书。”
李伯接过信纸看了一遍,没说话,但脸色缓了下来。
第二户是王家兄弟,年轻些,肯听新东西,但也怕赔本。他们坐在院外河埠头剥豆子,见江晚棠和裴砚来了,只是点头,不太热情。
陈婶这时赶了过来。“我跟你们一块坐。”她说,“晚棠这茶,我也喝过。喝了不燥,像春晨山里走了一趟。”
江晚棠就在河埠头架起小炉,现场煮水冲茶。她一边泡一边讲:“我们不要求你们立刻换种法,只请愿意的,划出半亩试验田。收成若差,损失我们补一半。”
裴砚拿出记录本,翻开一页,上面画着土壤对比图。“源头改善,才是长久之计。”他说,“雨水、土质、菌群,这些数据我们都记下了。”
茶泡好了,递到每人手中。王家弟弟喝完,点点头:“这茶喝着顺,胃里暖,不像以前那种火气大的,喝多了反酸。”
“我们也愿意试。”哥哥说,“但得先看看别人家收成。”
第三户是张家婶子,家里有两个孩子念书,靠卖茶贴补家用。她听说江晚棠来了,主动迎到路口。
“我信你。”她说,“你教孩子识茶字,还给老人免费送茶包。你要推这茶,我就敢种。”
她接过一小罐样品,仔细收进柜子里。“等开春,我把东坡那块地腾出来。”
日头渐渐西斜,江晚棠和裴砚往回走。竹篓轻了不少,原来装茶罐的地方,现在多了几包鲜叶——是张家婶子塞的早春嫩芽。
路上没人说话。阿斑走在前头,尾巴翘得高。陈婶送他们到村口,拍拍江晚棠的手臂:“明天我还帮你跑几家。”
裴砚把地图折好,放进衣襟内袋。上面多了好几个“可试”的标记。
回到祖屋,江晚棠把带回的嫩叶小心摊在竹匾上,放进木箱旁的阴凉处。桂花树影斜照进来,落在她的手上。
她抬头看天,余晖染红了半边云。裴砚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她低声说:“下一步,该让这片叶子真正活起来了。”
风从院外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角。那张地图的一角露了出来,上面有个圈被红笔重新描过。
江晚棠伸手去压纸页。
裴砚忽然说:“张叔刚才问我,能不能让他儿子来学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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