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桂花渣吹向隘口深处,沈知意站在原地没动。她的手还垂在身侧,目光盯着那细小的碎屑被雾气吞没。裴砚靠在她身后,拐杖点地的声音很轻。
脚步声从对面传来。
五个人影从隘口另一端走出,和之前一样穿着灰褐劲装。领头人手里握着铁尺,停在三步外。他没有开口,但身后两人已经左右散开,封住了退路。
“你们没走。”沈知意说。
“我们不需要走。”那人声音低,“这地方只有一条路。你们进不去,也出不来。”
裴砚咳了一声。他的脸色有些白,脚踝处的布条渗出一点暗色。他扶着岩壁站直了些,没说话。
沈知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抬头看向对方。
“你们知道这条路要怎么走吗?”她问。
“我们知道入口、石亭、断桥。”那人说,“比你们多一个节点。”
“可你们不知道雾什么时候散,风往哪边吹。”她说,“也不知道夜里哪片苔藓能指引水源方向。”
对方没答话。
她往前半步,“你们有三个标记,我们有两个规律。谁都不完整。如果在这里耗下去,你们的人也会饿,会渴,会倒下。”
领头人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合作。”她说,“一起走到最后。找到东西再说归属。”
空气静了一下。
旁边一个手下冷笑,“老大,别听她胡扯。他们只剩两块饼,撑不过明天。”
“那你们敢闯前面那段窄道吗?”裴砚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楚,“那里只能一个人过。两边是峭壁。只要我们在上面扔块石头,你们就全得摔下去。”
那人眼神变了。
沈知意接着说:“‘桂语茶’的纹路,只有我能看懂。你们抢去也没用。但它每写一篇,次日茶叶就会浮现对应的痕迹。我可以让它再显一次——给你们看。”
领头人沉默了几息。
他看了看沈知意,又看了看裴砚手中的草图。
“你们凭什么让我信?”他问。
“凭我们现在还能站着。”她说,“换别人早跑了,或者跪了。但我们没。”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终于点头,“行。暂时联手。等找到东西,再分胜负。”
“可以。”她说,“现在让我们过去。”
五人让开一条缝。沈知意扶着裴砚,慢慢走过隘口。脚底踩上湿泥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队伍跟了上来,距离不远不近。
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前方地势略宽,有片平地。大家停下休息。
沈知意从竹篓里拿出最后一块干饼,掰成两半。她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递给裴砚。裴砚接过,咬了一口。
她转头对那个年轻随从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愣了下,“阿松。”
“阿松,”她说,“待会儿记路线的事,你来负责吧。”
阿松看向领头人。那人点头,“去吧。”
“我这边由裴砚记录。”她说,“你们画你们的节点,我们标我们的规律。每天晚上核对一次,怎么样?”
“可以。”领头人说,“但茶罐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没问题。”她说,“但我打开它的时候,你们不能靠近。”
双方达成一致。队伍重新启程。
路上,沈知意走在中间。阿松拿着纸笔,时不时记下地形特征。她故意放慢脚步,和他并行。
“你们以前也找过这种地方?”她问。
“三年前就开始了。”阿松低声说,“本来有个先生专门解读线索,但他……”
“他怎么了?”
“疯了。”阿松声音更低,“那天他一直在喊‘字在动’,然后撕了自己的本子,半夜跳崖了。”
沈知意心头一紧。
“他是怎么解读的?”
“用墨拓。”阿松说,“把残卷上的纹路拓下来,再对照古籍。可那天拓出来的字,和原来不一样。”
她没再问。
但心里已经明白——对方不是没接触过类似力量,而是强行破解,反被吞噬。
中午时分,队伍来到一处缓坡。地面长满低矮灌木,远处隐约有水声。
领头人拿出地图摊在地上。裴砚也取出草图,铺在一旁。两人开始对照信息。
沈知意蹲下来看。云岭商会的地图上,确实标了三个点:入口、石亭、断桥。每个点旁边都有数字,像是日期或时辰。
但她注意到,这些标记之间没有任何符号连接,也没有注解说明。而他们的草图上,除了节点,还有箭头、波浪线、圆圈,代表风向、湿度、植物生长趋势。
“你们这图,缺解释。”她说。
“我们有自己的记法。”领头人说。
“那你们怎么确定下一个点在哪?”她问。
“按顺序走。”他说,“一个接一个。”
她摇头,“这条路不是直线。它是跟着季节变的。你们的图太死。”
裴砚指着草图一角,“比如这里,苔藓密集的方向,在晨雾最薄时才会显现。这个规律,你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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