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风力带动水泵的念头,在夏天说出的那一刻,乌兰的眼睛瞪得比井里的水泵叶轮还圆。
他摸着刚捶好的铁家伙,粗糙的手指在冰凉的金属上蹭了蹭,像是在确认这想法是不是被风沙吹糊涂了:“风?那玩意儿没个准头,忽大忽小的,能带动铁轮子转?”
巴图却兴奋地蹦起来:“风要是能帮忙,就不用阿爸他们轮流摇手柄了!上次我摇了半个时辰,胳膊酸得抬不起来!”他指着绿洲边缘那几棵歪脖子胡杨,“你看那些树,被风吹得常年往一边歪,说明风力气大着呢!”
巫医拄着拐杖走到井边,望着远处翻滚的沙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吟:“老祖宗说,漠北的风是神的呼吸,既能掀翻毡房,也能吹干湖水……要是能让它听话,倒真是件好事。”
夏天从背包里翻出竹浆纸和炭笔,蹲在沙地上画起来。
她记得清河镇用过的风车原理——几片倾斜的扇叶对着风,风吹过时产生推力,带动转轴转动,再通过齿轮传给水泵。
只是漠北的风沙大,扇叶得更结实,转轴得防沙,不然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沙子磨坏。
“得做铁扇叶,”她一边画一边说,“胡杨木做的怕被风沙打烂。扇叶要斜着安,像雄鹰的翅膀,这样风一吹就能转。”
她又画了个带凹槽的齿轮,“这里得装个齿轮箱,把风车的力传到水泵上,还能调节快慢,风大的时候慢点开,免得把机器吹坏。”
乌兰蹲在旁边看,手指在沙地上的齿轮图案上戳了戳:“这牙子得做得均匀,不然转起来卡壳。陨铁还有剩,我能捶出来。”
他突然咧嘴笑了,“就是不知道这铁家伙转起来,会不会比我捶铁还响。”
苏木召集了族里的汉子们商量。
有人担心风车太高会招雷劈,有人怕风太小带不动,还有人觉得这是“跟神抢力”,不吉利。
吵到最后,还是巴图一句话定了音:“要是风车能让井水流得更欢,就算神怪罪,我来扛着!”
说干就干。
乌兰带着两个年轻铁匠,在铁匠炉前忙得脚不沾地。
陨铁在火里烧得通红,捶打声“叮叮当当”响遍绿洲,比以前打铁时更带劲。
他把扇叶做得比夏天画的还厚实,边缘磨得锋利,说“这样能劈开风沙”;齿轮的牙子打得深浅一致,转起来“咔嗒”作响,像在数数。
巴图带着人做风车的支架。
这次不用胡杨木了——苏木让人杀了两头骆驼,取了最粗的驼骨,和胡杨木捆在一起当立柱,说“驼骨结实,不怕风吹”。
他们在立柱顶端装了个能转动的铁环,这样风车就能跟着风向转,永远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夏天的任务是调试齿轮箱。
她让乌兰做了大小两个齿轮,大齿轮连风车,小齿轮连水泵,这样风车转一圈,水泵能转三圈,省力又高效。
为了防沙,她还让人在齿轮箱里抹了些羊油(族里人用来润滑马鞍的),既能减少摩擦,又能挡住细沙。
安装风车那天,绿洲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
四个壮汉才把三丈高的支架立起来,乌兰爬上去固定风车时,巴图在下面举着锤子给他递钉子,手都在抖。
当最后一片铁扇叶安好,风一吹,“哗啦”一声,风车慢慢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带动齿轮箱“咔嗒咔嗒”响,井里的水泵也跟着动了!
“转了!转起来了!”孩子们欢呼着追着风车跑,铁扇叶转动时带起的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却笑得停不下来。
汉子们围在井口,看着清水顺着竹管汩汩流出来,比人摇的时候还稳,还快。
有个年长的汉子舀起一瓢水,对着太阳照,说:“这水比以前的清亮,好像还甜些!”
乌兰从支架上跳下来,满手油污却笑得灿烂。
他走到夏天身边,递过一块刚捶好的铁牌子,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刻着“风引水”三个字:“挂在风车柱子上,让以后来的人都知道,是这玩意儿救了绿洲。”
巫医摸着风车的铁支架,突然朝着风车拜了拜,嘴里念叨着:“风神息怒,这不是抢您的力,是借您的恩,让孩子们有口饭吃……”
风车转了几天,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白天有风的时候,它能一直抽水,把井水引到湖边的蓄水池里,几天就蓄满了半池;晚上没风的时候,再让人摇手柄,两不耽误。
女人们在蓄水池边洗衣服,孩子们在旁边玩水,笑声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有天商队路过绿洲,看到风车时吓了一跳。
领队的老商客走南闯北几十年,说见过中原的水车、西域的风车,却从没见过这么结实的铁家伙,转起来“呼呼”带风,还能抽出那么清的水。
“这玩意儿卖不?”老商客拉着苏木问,“我出十匹骆驼换图纸!”
苏木哈哈大笑:“不卖!这是我们绿洲的宝贝,多少钱都不换!”
但他还是让夏天给了商客一张简易的风车图,“你们要是能用得上,就拿去试试,也算咱们漠北人给外面送点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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