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声伴火烘新稻,枫叶沾糠映笑颜”
清晨的烘干棚里还飘着昨夜柴火的余温,茅草顶漏下的阳光碎成星子,落在分层架的稻穗上,泛着浅黄的光。小丫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褂角沾着两片干稻壳,她踮着脚尖,小胳膊举得高高的,把手里的竹篾片往陈建国手边递 —— 竹篾片被她攥得温热,边缘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指印。
“叔叔,竹篾片来啦!” 她的声音脆得像刚剥壳的毛豆,眼睛却没离开最矮的那层烘干架。昨天陈建国蹲在她面前教她时,指尖划过松垮的竹篾,说 “小丫帮叔叔盯紧点,竹篾一松,稻子就会掉下来哭啦”,这话她记了一整夜,天刚亮就揣着两个烤红薯跑来了,红薯还揣在兜里暖着,人先守在了架边。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黑葡萄似的眼珠跟着竹篾缝转,连陈建国给她递烤红薯都没接,只含糊应了句 “先给稻子站岗”,那模样像极了后山蹲在树干上盯松果的小松鼠,连耳朵尖都透着认真。
“叔叔!这个松啦!” 突然,小丫的声音拔高了些,小手指着最右边的竹篾节点,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陈建国刚把一捧新稻穗铺在架上,听见喊声赶紧直起身,快步走过去时,还差点碰倒脚边的竹筐。他蹲下来仔细一看,果然有根竹篾从绳结里滑出来小半截,架上的稻穗已经微微往下坠,再晚片刻,恐怕就要漏到地上了。
他从兜里掏出麻绳,指尖绕着竹篾缠了两圈,拉紧时指节泛着浅红,小丫就蹲在旁边,小手撑着膝盖,盯着他的动作不放。等陈建国把竹篾绑牢,伸手摸她的头时,还能摸到她发间沾的一点稻糠。“小丫真厉害,比叔叔的眼睛还尖!” 他的掌心带着烘粮的暖意,小丫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脯,小下巴微微扬起,辫梢上的红绳晃了晃:“俺昨天跟稻子说话啦!俺说‘你们别怕,松了就喊俺’,它们刚才真的跟俺‘说’了!”
中午的日头渐渐毒了些,烘干棚里的稻香也更浓了。第一批稻子终于烘好,陈建国捧着一把金黄的稻粒蹲下来,教小丫判断干湿:“你看,干稻子搓起来会‘沙沙’响,像枫叶落在地上的声音;要是湿的,就会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他边说边搓了搓手里的稻粒,细碎的响声在棚里轻轻荡开。
小丫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抓了一把稻子,小手攥得紧紧的,使劲一搓 —— 谁知她力气没掌握好,稻粒 “哗啦” 一下飞了出去,有的落在茅草顶上,有的滚到陈建国的衣襟里,还有两颗正好溅在他的脸颊和鼻尖上。
小丫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收回手,低着头绞着衣角,声音也小了下去:“对、对不起叔叔,俺不是故意的……” 陈建国却笑了,他没去管衣襟里的稻粒,先用指尖轻轻捏下脸上的两颗,稻粒还带着烘干的温度,蹭得脸颊有点痒。“没事没事,” 他把稻粒放在小丫的手心里,“你看,稻子是跟小丫玩呢,它们想看看你是不是认真跟它们做朋友呀。咱们把它们捡起来,再烘一会儿,它们就会更甜了。”
小丫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水汽,可看见陈建国眼里的笑意,又忍不住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她赶紧蹲下来,小手扒拉着地面,把滚散的稻粒一颗一颗捡起来,连躲在竹筐底下的那颗都没放过。
棚外的晒场上,李大婶正坐在石头上择青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着对旁边擦农具的赵二柱说:“你看陈先生待小丫,比亲闺女还上心。上次小丫感冒,他还特意去镇上抓了药,熬药时守在灶边,比俺这当婶子的还细致。” 赵二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里满是欣慰,他擦农具的动作慢了些:“以前小丫见了生人就躲,去年镇上有人来送救济粮,她躲在门后半天不敢出来。现在跟陈先生待久了,不仅敢说话了,还会帮着烘粮,整个人都开朗多了。”
这话刚好被端着竹筐路过的小丫听见,她脚步顿了顿,偷偷从筐里挑了颗最饱满的稻粒,攥在手心。等陈建国蹲下来捡最后一颗稻粒时,她飞快地把稻粒塞进他嘴里,小手还在他嘴角蹭了蹭,怕有稻糠粘在上面。“叔叔,你尝尝,甜不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这是稻子给你的谢礼,它们说谢谢你帮它们变干,还谢谢俺帮它们‘站岗’。”
结尾抒情:“阳光透过棚顶的茅草,在小丫的脸上洒下淡淡的光斑,像极了她发间沾的稻糠,柔和又温暖。她手里还攥着没搓完的稻粒,指缝里沾着细碎的稻壳,眼里满是认真,仿佛那捧稻粒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陈建国嚼着嘴里的稻粒,脆甜的味道混着阳光的暖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他忽然觉得:中年人的遗憾,有时就像那根松了的竹篾,悄无声息地让温暖漏走几分;而孩子的童心,就是及时递来的竹篾片,带着纯粹的热意,轻轻一绑,就能把那些快要散掉的温暖,重新稳稳当当地系在心上,再也不会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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