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古老、布满铆钉的暗灰色金属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锈蚀咆哮、巨怪疯狂捶打引发的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以及那无孔不入、直钻灵魂的恶毒低语,暂时隔绝开来。
绝对的寂静,如同实质的潮水般瞬间涌上,淹没了凌湮和王坚的听觉。
只有他们自己粗重、嘶哑、带着明显颤音的喘息声,在空旷、幽深、弥漫着冰冷陈腐空气的巨大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每一次吸气,胸腔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金属冷却后的奇特锈腥气。
两人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大门,身体几乎虚脱,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短暂的绝对安全感和骤然卸去的生死压力,让绷紧到极限的神经和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抗议。
凌湮的右臂仍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逝川枪几乎要脱手坠地。强行催动时空之力偏转巨怪攻击、又孤注一掷引爆地下残存秩序能量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在他脑海深处持续搅动,视野边缘的金银双色光影不断扭曲、闪烁,难以聚焦。他强行咽下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腥甜,闭目凝神,竭力调动那新生却依旧紊乱的时空双弦,试图平复躁动的力量和精神海。
旁边的王坚状况更糟。他靠着门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破损面罩内的鲜血已经半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嗬嗬声和血沫翻涌的细微响动。他的左臂依旧软软垂着,完全失去知觉,胸口的剧痛随着心跳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守护序链的光芒黯淡得几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仅能勉强覆盖体表,微弱地抵抗着可能存在的环境侵蚀。他尝试用右手摸出怀里那枚仪器残片,动作却因伤痛和脱力而显得无比艰难。
“先……处理伤……”凌湮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睁开眼,强忍着眩晕,从自身几乎消耗殆尽的能量中分出一缕相对温和的时空之力,化作极其细微的银色流光,小心地覆盖在王坚胸口骨折处和失去知觉的左臂上。这不是治疗,仅仅是利用时空特性的“舒缓”与“微滞”,暂时压制最剧烈的痛楚,延缓伤势恶化,并为王坚自身残存的守护序链争取一丝稳定和恢复的时间。
王坚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感到一股清凉之意渗入火辣辣的剧痛之中,让他几乎要散架的意识和身体得以稍稍凝聚。他艰难地点了下头,算是谢过,然后全力催动那微弱的守护序链,配合着凌湮的力量,一点点收束体内翻腾的气血,稳住濒临崩溃的身体状态。
短暂的休整中,两人终于有余力打量眼前的景象。
调度站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到的更加宏伟、复杂,也更加的……死寂和破败。
他们似乎正处于一个巨大的交通枢纽大厅。头顶是高耸的穹顶,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偶尔有几盏嵌入穹顶的应急灯,散发着微弱、惨淡、似乎随时会熄灭的惨绿色光芒,勉强勾勒出巨大、粗壮的支撑结构和纵横交错的管道轮廓,投下扭曲而压抑的阴影。空气冰冷,带着万年尘封的陈腐气息,以及一种极细微的、类似臭氧和冷却金属混合的味道,但与门外那浓烈污秽的锈蚀**味截然不同,至少这里的气息虽然沉闷,却并未带有那种活性的、贪婪的侵蚀性。
脚下是厚重的金属网格地板,积满了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的灰白色尘埃,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噗嗤”声。目光所及,是无数通向不同方向的宽阔通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深邃不知尽头。墙壁是统一的深灰色合金材质,大部分区域保存相对完好,铭刻着已经模糊难辨的守墙者符号和编号,但也有些地方布满了巨大的撕裂状凹痕、能量武器灼烧留下的焦黑印记,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的疑似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和匆忙撤离。
一些破损的终端操作台歪倒在地上,屏幕漆黑碎裂,零件散落一地。几辆类似于运输或工程用的履带车被遗弃在通道中央,车体上同样布满伤痕,甚至有一辆被某种巨力从中撕开,露出里面纠缠的线缆和结构。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一切。没有锈蚀的蠕动,没有低语,没有活物的气息。只有冰冷、空洞、庞大的金属造物,如同一座巨大无比的坟墓,埋葬着某个时代的辉煌与绝望。
“看来……外面的那些东西,还没能完全侵蚀进来。”王坚喘匀了一口气,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几分清醒。他右手紧紧握着那枚重新散发出微弱却稳定波动的仪器残片,其散发的清凉秩序力场虽然范围极小,但确实有效驱散了周围的沉闷压抑感,让人心神稍安。
凌湮缓缓站起身,金银异瞳中流光微转,谨慎地扫视着每一个幽深的通道口和阴影角落。他的时空感知在这里依旧受到强烈的干扰和压制,无法及远,但比起门外那完全被锈蚀癌能量充斥的环境,已经好了太多。至少,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附近数十米范围内的空间结构稳定性和能量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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