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之门在灰金光柱顶端缓缓旋转,流淌着迟暮锈蚀的光点。门内翻滚的灰黄色渊河虚影中,无数模糊的骸骨沉浮挣扎,发出无声的悲鸣。然而此刻,这扇刚刚显化的通道,却被一股凌驾于万物的冰冷意志强行扼住了咽喉。
烛阴的投影悬于骸门漩涡正上方。它无形无质,只是由无数扭曲、精准的时空法则线条强行编织出的轮廓,散发出绝对的秩序与掌控气息。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的琥珀,空间沉重如亿万钧神铁。灰金光柱散逸的光芒变得迟滞,怨碑散发的守护共鸣被压制得摇摇欲坠,炎烬体表的混沌胎膜剧烈波动,如同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那股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条锁链,缠绕、禁锢着刚刚成型的骸门,试图将其彻底封堵、抹除。骸门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边缘的光芒愈发黯淡,门内的渊河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凌湮悬浮于巨大腿骨之上,承受着灵魂与躯体的双重反噬。断臂处的暗金骨纹光芒明灭不定,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蔓延,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顺着残破的衣袖滴落,在下方腿骨纯净的灰金色泽上晕开刺目的金斑。强行引动守墙者真言、承受英灵恸哭冲击、维持骸门显化,三重压力如同三座神山,死死压在他的残躯与神魂之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无数染血的战争碎片在意识边缘疯狂闪烁,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悲怆深渊。
然而,他那双金银异瞳却死死锁定着上方那冰冷的投影轮廓,燃烧着不屈的冰冷战意。骸门必须开!纵使神魔阻路,此志不渝!
深渊底部,依附在巨大腿骨阴影边缘的灰白怨碑,在烛阴意志的恐怖压制下,依旧顽强地震颤着。碑身粗糙的纹路亮着微弱的灰金光芒,那点属于凌曦残魂的微光在其中闪烁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肯熄灭,竭力维系着最后一丝守护的共鸣,为凌湮分担着那无处不在的灵魂重压。
就在这意志对抗的僵持时刻,就在骸门濒临溃散的边缘。
“呃……嘎……!”
一声极其突兀、痛苦而尖锐的嘶鸣,如同生锈的铁片在玻璃上狠狠刮过,猛地撕裂了深渊中凝固的死寂!
这声音并非来自凌湮,也非炎烬,更非怨碑!
声音的源头,是凌湮仅存的左臂紧握着的那杆本命神枪——「逝川」!
枪身古朴,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金银双弦。而在那靠近枪柄的末端,一只通体漆黑、羽毛边缘却流转着黯淡时空涟漪的乌鸦虚影,正痛苦地挣扎着!它原本只是安静栖息在枪柄上的纹路,此刻却仿佛活了过来,猛地昂起头,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双翅徒劳地拍打着无形的桎梏,发出那声刺破灵魂的嘶鸣!
时鸦!
这只伴随「逝川」而生、毒舌贪睡、亦师亦友的枪魂,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地糟糕。它虚幻的形体如同被投入强酸,边缘不断扭曲、溃散,又艰难地重组。那双原本灵动狡黠的鸦眼,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被强行撕裂般的茫然!
守墙者英灵的亿万恸哭,那是直击灵魂本源、承载着万古悲怆与怨念的洪流!烛阴降临的冰冷意志,那是凌驾法则、冻结时空的绝对秩序压制!这两种截然不同却都恐怖至极的力量,如同两股毁灭性的乱流,狠狠冲刷在依附于枪体的时鸦魂体之上!
它本非寻常器灵,而是时渊长河碎片所化的时空生物,其存在本身就与时空法则紧密相连。守墙者怨念中蕴含的对时空被玷污的滔天愤怒,烛阴意志中对时空秩序的绝对掌控与禁锢……这两种力量,恰恰如同两把最锋利的钥匙,狠狠捅进了时鸦魂体深处那层层叠叠、被自我封印的记忆枷锁之中!
“不……不……嘎啊——!!!”
时鸦的嘶鸣更加凄厉,带着灵魂层面的恐惧和抗拒。它疯狂地扭动着头颅,试图将那汹涌而来的、被强行撕开的记忆碎片重新压回去。一股无形的、源自它本能的强大时空之力在它虚影周围形成混乱的漩涡,试图隔绝内外,保护自己。
然而,太迟了。
守墙者怨碑在烛阴意志压迫下爆发的最后一次强烈共鸣,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嗡——!
怨碑灰金光芒猛地一涨!一股凝聚了千万年守护破碎、家园沦丧、战友凋零的极致悲愤意志,如同最后的绝唱,狠狠冲击而出!这股意志虽然主要针对烛阴投影,但其散逸的余波,却精准地、无可阻挡地穿透了时鸦混乱的时空漩涡,狠狠撞在它魂体深处那摇摇欲坠的封印枷锁之上!
咔嚓!
一声只有时鸦自己能听到的、仿佛灵魂核心碎裂的脆响!
那层层叠叠、由它自己亲手构筑、用以遗忘和自我保护的最后一道记忆封印,在守墙者最沉痛悲愤的怨念冲击下,轰然破碎!
“不——!!!”
时鸦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尖啸,虚幻的鸦眼猛地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无数被尘封、被扭曲、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它所有的意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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