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的风,带着雪水融化的清冽和深水特有的腥气,吹拂着羊苴咩城。日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将巍峨的苍山十九峰映衬得如同佛陀的莲花宝座,圣洁而遥远。城内外佛寺林立,金顶在阳光下闪耀,诵经声与钟磬音袅袅传来,交织出一派祥和宁静的佛国景象。
包拯一行的车队,就在这梵音缭绕中,驶入了大理国的都城。队伍不算庞大,却因打着大宋使节的旌旗,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道旁,身着白族、彝族等各色服饰的百姓驻足观望,眼神质朴,间或夹杂着一些穿着体面、眼神却更为精明探究之人。
迎接的场面远超规格。仪仗鲜明,鼓乐喧天。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美侯爵服色、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正是权倾朝野的国公高智升。他亲自迎至城门,笑容温煦如春阳,言辞谦恭得体,将“仰慕上国风华”、“渴盼文化交流”、“永固边境和睦”之类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他才是这片土地最忠心耿耿的守护者。
“包龙图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实乃敝国无上荣光。”高智升亲自为包拯引路,姿态放得极低,“陛下因近日斋戒静修,不便亲迎,特命老臣务必妥善接待,若有怠慢之处,还望龙图海涵。”
包拯一身深蓝使臣常服,面容沉静,依礼回应:“高国公言重了。本府奉旨而来,只愿两国友谊如苍山永固,似洱海长清。”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高智升那双看似含笑却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其身后那群垂首恭立、却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随从,心中已了然。这番“热情”,不过是华丽绸缎包裹下的铁壁铜墙。
下榻的驿馆宽敞华丽,陈设精美,侍女仆役穿梭不息,伺候得无微不至。然而,公孙策只需稍稍留意,便发现无论他们走到何处,总有那么一两道看似忙碌的身影在不远处徘徊。展昭按剑立于庭院,鹰隼般的目光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的、隐蔽的注视视线。甚至连推开窗户,都能瞥见街对角茶楼上,那久久不曾移动的“茶客”身影。
无处不在的监视,如同洱海上空终年不散的云雾,温柔而窒息地笼罩着整个使团。 高智升用最周全的礼节,为他们铸就了一座黄金鸟笼。
夜幕降临,驿馆内灯火通明。高府送来的精美晚膳被公孙策以“路途劳顿,水土不服,需清淡饮食”为由婉拒,只留下了些不易做手脚的瓜果米饭。包拯于灯下翻阅大理风物志,公孙策在一旁低声分析今日所见高氏党羽的构成,展昭闭目调息,感应着周遭气息,雨墨则有些百无聊赖,借着给院中芭蕉浇水的由头,悄悄溜到了驿馆后院。
后院临近驿馆杂役居所和马厩,略显杂乱。雨墨正蹲在地上,试图分辨一株从未见过的、开着蓝色小花的野草,脚尖却无意中踢到了一个硬物。她好奇地拨开潮湿的泥土和落叶,发现竟是一枚用油纸紧密包裹的小物件。
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枚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耳坠,雕刻成精致的凤凰衔珠样式。而在那凤凰微张的喙中衔着的米粒大小的珍珠上,竟以惊人的微雕技艺,刻着一个小小的、繁复的火焰宝珠纹章——这正是段氏王室的徽记!雨墨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迅速将耳坠攥入手心。她强作镇定,继续摆弄那株野草,耳朵却竖得老高,心脏怦怦直跳。
回到房中,她趁着为包拯添茶的机会,飞快地将耳坠塞入包拯手中,低声道:“大人,后院捡的,有段家标记!”
包拯目光一凝,指尖摩挲着那冰凉坚硬的翡翠和上面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公孙策凑近,就着灯光仔细审视那微雕,面色凝重:“确是段氏徽记。藏得如此隐秘,定是传信之物。只是…信在何处?”
三人仔细检查油纸和耳坠本身,最终,公孙策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在耳坠背后的金托接口处轻轻一别,竟弹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夹层!里面卷着一小条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以蝇头小楷汉文写着:
“明日巳时正,崇圣寺千寻塔下,影塔湖畔。孤,盼晤。危局,乞援。信物:半枚龙涎香囊。”
字迹工整却略显急促,透着一股压抑的焦虑和孤注一掷。
意外之喜,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段廉义竟用这种方式,绕过高氏的天罗地网,送来了求救信号!
“龙涎香囊…”公孙策捻须沉吟,“此物珍贵,且有特殊异香,不易仿造,可作为信物。然…此举太过行险,高氏耳目…”
包拯将绢纸投入灯焰,看着它化为灰烬,沉声道:“刀已出鞘,岂能不见血?明日,公孙先生随我同往。展护卫,你伤势未愈,于寺外策应,警惕异常。雨墨,留在驿馆,留意馆内动静。”
翌日,巳时。崇圣寺。
三塔高耸,直刺云霄,佛光普照,香客如织。然而,在这片祥和的表象下,包拯和公孙策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被窥视的寒意。他们看似随意地游览,一步步接近千寻塔下那片碧波荡漾的影塔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