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汴京,本该是柳浪闻莺、游人如织的时节。然而,一种无形的阴霾,却如同潮湿粘稠的蛛网,悄然笼罩了这座繁华帝都的某些角落。短短半月,接连五起!皆是青壮男女,于市井喧闹处、黄昏归家时,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攫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遗留的财物,唯有那空荡荡的现场,萦绕着一缕极其淡薄、却挥之不去的奇异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带着一丝药草的清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钻入鼻端,令人心头无端发紧。更诡异的是,每个失踪者最后被发现的位置附近,总会找到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钱——钱身布满污垢,边缘磨损严重,唯钱心处,一个模糊不清、形似盘曲虬龙的纹饰,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开封府衙门前,早已不复往日的秩序。绝望的哭嚎撕心裂肺,如同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我的儿啊!昨天还好好的去买笔墨…怎么就不见了啊!青天白日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捶打着地面,浑浊的泪水混着尘土流下沟壑纵横的脸颊,嗓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相公!求求你们,再去找找吧!他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儿啊!”年轻的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脸色惨白如纸,对着紧闭的府衙大门苦苦哀求,婴儿的啼哭更添凄惶。
几个衙役挡在门前,脸色不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为首的班头皱着眉,粗声粗气地呵斥:“吵什么吵!都说了在查!在查!开封府这么大,每天多少案子?你们当差爷们是神仙吗?光会哭有什么用!都散了散了!有消息自然会告知!”
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汉子猛地扑上前,抓住班头的胳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疯狂:“查?你们拿什么查?!我女儿都丢了七天了!七天!你们除了问话,可曾出过城门一步?!那铜钱呢?那怪味呢?你们可曾看出个屁来!”他用力摇晃着班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班头被晃得恼羞成怒,猛地一甩胳膊,将汉子推了个趔趄:“放肆!刁民!再敢咆哮公堂,锁了你信不信!那铜钱?破铜烂铁!满大街都是!怪味?指不定是哪个卖香料的贩子路过留下的!生辰八字?难不成还是妖精抓人配对了去?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滚开!”
汉子踉跄倒地,额头磕在石阶上,渗出血丝。他绝望地看着那扇冰冷紧闭、象征着王法却又如此无情的朱漆大门,喉头滚动,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最终被旁边同样绝望的亲属死死拖住,拖离了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之地。衙门前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衙役们驱赶人群的呵斥声,在暮春微凉的空气里弥漫开绝望的寒意。
府衙二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包拯端坐主位,面沉似水,浓眉紧锁如同两座险峰。他面前的公案上,五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模糊龙纹铜钱被一字排开,旁边摊开着五份失踪者的卷宗,墨迹犹新,却字字如血。那缕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似乎还顽固地残留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萦绕不去。
“王朝,马汉。”包拯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压抑的厅堂,“外面情形如何?”
王朝上前一步,脸色难看:“回大人,百姓怨气冲天,衙役们…恐有推诿懈怠之嫌。皆言线索太少,无从下手,更言…言此等异事,恐非人力能为。”
包拯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案上铜钱都跳了一跳!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威严的阴影,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非人力能为?荒谬!活生生的人,在汴京城内接连失踪,留下铜钱异香,岂是鬼神之过?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行此丧尽天良之事!此案,开封府管定了!”
他目光落在静静侍立一旁的展昭身上:“展护卫!”
“属下在!”展昭踏前一步,抱拳躬身,玄色劲装下的身躯绷紧如弓弦,眼神锐利如鹰。
“着你即刻带人,详查所有失踪地点,尤其是气味残留之处与铜钱发现位置,周围一切可疑人等,一个不漏!凡有形迹鬼祟、行踪飘忽者,务必盯紧!本府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在汴京作祟!”
“遵命!”展昭领命,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绛红官袍下摆带起一阵劲风。
夜色,再次成为罪恶的温床。亥时三刻,汴河下游一处废弃的旧码头。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朽烂的木桩,发出空洞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水腥、淤泥和淡淡的鱼腥味。但展昭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敏锐感官,依旧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失踪现场如出一辙的奇异香气!这气味混杂在码头固有的气息中,如同毒蛇吐信,指向码头深处那片被巨大、破败的废弃货仓阴影笼罩的区域。
展昭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紧贴着斑驳脱落的货仓外墙,屏息凝神。他身后不远处,两名精干的捕快同样融入黑暗,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穿透木板缝隙,仓库深处,几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映出几个鬼祟的身影。其中两人正费力地抬着一个不断扭动挣扎、被麻袋套住上半身的人形,麻袋口用粗绳紧紧扎住,只露出两条徒劳踢蹬的腿。另有一人身材矮小精悍,腰间鼓鼓囊囊,正低声催促:“手脚麻利点!船快到了!这‘香饵’品相不错,堂主定有重赏!”那声音尖细,带着压抑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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