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棚里弥漫着苦涩的草药香。陈冰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腕脉上,眉头紧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那不属于她的东西——一条细微却异常活跃的“蚀骨藤”蛊虫,正随着血脉的搏动,贪婪地汲取她的精气。手腕上的青黑色藤蔓印记,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带来阵阵针刺般的麻痒和寒意。
“冰儿,换药了。” 牛全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圆脸上满是心疼和笨拙的温柔。他额角还贴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纱布——那是昨天为了给她采一味长在峭壁上的“七叶星兰”,不慎滑倒磕的。
陈冰看着他额角的伤,心头一酸,又急又气:“全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我这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她接过药碗,看着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叹了口气,“库房的‘金线莲’只剩最后一点了,‘雪蟾衣’更是早就断了货…这药,怕是压不住多久了。” 成为团队医师的梦想,在现实物资的匮乏和自身难保的诅咒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牛全挠挠头,嘿嘿傻笑:“没事没事!俺皮糙肉厚!那‘七叶星兰’可是好东西,老姜头都说能压制蛊虫!下次俺小心点…” 他话没说完,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巨响,尴尬得他脸都红了。为了采药,他午饭都没顾上吃。
陈冰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心里那点埋怨也化成了酸涩的暖流。她放下药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省下来的半块杂粮饼:“喏,先垫垫。你这头笨牛,下次再逞强受伤,我就…我就用针扎你睡三天!” 她凶巴巴地威胁,眼里却带着水光。她最大的愿望是治好大家,然后和这头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笨牛平平安安地拜堂成亲,可体内的蛊虫和牛全的“英雄主义”,像两道枷锁,捆得她喘不过气。
临时指挥所内,气氛凝重。苏文玉指尖划过一份由特殊密文书写的电子简报(伏牛山用改装蒸汽机驱动的简易终端),屏幕上赫然是商朝朝廷发布的“海捕文书”,她的画像位列榜首,罪名是“勾结妖邪,叛国谋逆”。下方一行小字标注:“原特情局局长苏文玉,权限代码‘玄鸟’已永久冻结。”
“哼,好一个‘勾结妖邪’。” 苏文玉冷笑一声,关闭屏幕。重建特情局、扳倒闻仲的计划,被这张“通缉令”和冻结的权限卡住了脖子。昔日的资源网络、信息渠道瞬间中断,她成了真正的“黑户”。
门帘猛地被掀开,霍去病带着一身硝烟味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意:“文玉!探子回报,闻仲那老匹夫又派了一队‘雷牙卫’摸到了后山!我带人去宰了他们!”
“站住!”苏文玉厉声喝止,声音如同冰锥,“霍去病!你有没有脑子?闻仲巴不得你出去!那是诱饵!他就是要引你这头暴怒的狮子离开伏牛山,落入他布好的口袋阵!”
霍去病脚步顿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难道就任由他在家门口撒野?!我霍去病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年在漠北…”
“这里不是漠北!你的神力也不复当年!”苏文玉打断他,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看看你的戟!” 她指向霍去病手中那柄曾经无坚不摧的钨龙戟,戟刃靠近吞口处,赫然有一块不起眼的、如同霉斑般的暗绿色锈迹,正缓慢地侵蚀着金属——申公豹的“蚀金毒咒”。“你的冲动,除了把自己搭进去,还能做什么?扳倒闻仲需要的是谋略,不是匹夫之勇!”
霍去病被她训得脸色铁青,却也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里空空如也。那枚他千辛万苦、用战场上捡到的陨铁边角料亲手打磨、准备向苏文玉求婚的戒指,在昨天一场遭遇战中遗失了。怒火、憋屈、神力消散的无力感,还有那枚丢失的戒指带来的沮丧,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纷飞。
苏文玉看着他狂躁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心疼。她何尝不想公开与他的关系?何尝不想依靠他?可现在的霍去病,像一把双刃剑,锋芒依旧,却更容易伤到自己人。扳倒闻仲的路,比她预想的更艰难,也更孤独。
钨龙戟上的暗绿锈斑,像一条毒蛇啃噬着霍去病的心。他独自坐在后山的断崖边,脚下是翻滚的云海。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份沉重的阴霾。
“贼老天!”他对着虚空低吼,“把老子弄到这鬼地方,神力收了,武器锈了,连个戒指都看不住!”他摊开手掌,掌心只有常年握戟留下的厚茧,还有一道昨天为救一个战士被毒咒擦伤留下的、隐隐作痛的黑痕。恢复汉将荣光?谈何容易!这个时空,谁认得他冠军侯?杀闻仲报仇?那老贼稳坐高台,自己却连武器都快保不住了!至于求婚…霍去病苦笑,戒指丢了,人也被自己气跑了。
他拔出腰间一个粗糙的皮囊,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土酿。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火。他想起苏文玉冰冷的眼神,想起闻仲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想起申公豹阴险的毒咒…一股狂暴的戾气直冲顶门,他猛地站起,举起那柄染锈的钨龙戟,对着虚空疯狂地劈砍、突刺!招式依旧凌厉,戟风呼啸,却少了那份引动天地之力的煌煌神威,多了一份困兽犹斗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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