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推开新门的瞬间,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程三喜扶着门框干呕,吐出的药渣带着细碎金光。关舒娴的短刀脱手飞出,直直插入石桌缝隙。王瞎子用指尖轻触石壁,黑血顺着指缝滴落。 “医煞同源?”赫东蹲下身辨认血迹写成的字迹。石桌突然震动,短刀表面浮现七十二个悬空炼药的孩童幻影。那些孩童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动作却整齐划一。 程三喜抹着嘴角站起来:“我吐出来的东西在发光。”他摊开手心,药渣里的金光像活物般蠕动。关舒娴试图拔刀,刀身纹丝不动。幻影中的药童同时转头,空洞的目光聚焦在程三喜身上。 王瞎子撕下衣角裹住流血的手指:“你的血脉引动了洞天禁制。”石壁渗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自动汇聚成新的字迹——“药王弃徒,见之即诛”。 赫东注意到青铜香炉升起的紫烟有问题。烟雾在药柜间流转,经过某些药材时会改变颜色。他取出银针试探,针尖刚接触烟雾就变得滚烫。 关舒娴突然指向幻影:“右下角那个药童拿着我的刀!”幻影中确实有个女童握着与短刀相似的兵器,正在切割某种黑色根茎。王瞎子摸索石壁的手突然停住:“墙里有东西在呼吸。” 整面药柜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数百个抽屉自动开合,药材混合的怪味让人头晕。程三喜耳后浮现淡金纹路,与药童幻影额头的印记完全相同。 “别碰香炉!”关舒娴警告时已经晚了。赫东的银针刺入紫烟最浓处,香炉底部裂开细缝。药柜从中间分裂,露出向下的石阶。阴风从阶梯深处涌出,吹灭了墙角的油灯。 王瞎子甩出铜钱探路,铜钱在台阶上弹跳着消失。“下面有活物。”他眼中的金光忽明忽暗。程三喜不受控制地走向石阶,金光从他口鼻间逸散。关舒娴终于拔回短刀,刀身多出几行铭文。 赫东拦住神志恍惚的程三喜,发现对方瞳孔里映出无数跪拜的人影。那些人影朝着某个方向叩首,嘴里念着相同的祷词。 “是传承幻象。”王瞎子扯过程三喜的衣领,“你祖上出过药王谷的叛徒。”石壁上的黑血字迹开始融化,变成流动的图谱。图谱显示着人体经脉,但关键穴位都标着毒物名称。 关舒娴用刀尖挑起地面的药渣:“他在转化。这些金光在改造他的身体。”程三喜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密集的金色脉络。香炉的裂缝扩大,紫烟凝聚成一只手掌的形状。 赫东将银针扎进程三喜的颈侧,金光的流动速度减缓。幻影中的药童停止动作,集体转向香炉形成的紫烟手掌。王瞎子抓起一把药材撒向石阶,药材在触地瞬间腐化成黑水。 “医煞同源不是比喻。”关舒娴指向融化的图谱,“萨满医术和邪术共用同一套根基。”她的短刀突然发出蜂鸣,刀身铭文与石壁图谱产生共振。程三喜咳出更多发光药渣,那些药渣自动拼成残缺的阵法。 赫东盯着紫烟手掌,发现它在做着炼药的动作。每个手势都对应石壁图谱的某个变化。王瞎子突然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它在抽取我的生命力...”他腰间的铜铃尽数碎裂。 药柜分裂的缺口开始收缩,石阶下方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关舒娴把短刀插进地面,刀身发出的波动暂时稳住缺口。程三喜身上的金纹逐渐暗淡,但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 “下去。”赫东架起虚弱的王瞎子,“香炉在记录我们的反应。”紫烟手掌果然在模仿众人刚才的动作,连关舒娴插刀的姿势都分毫不差。程三喜机械地迈下石阶,金光从他每一步落下的地方蔓延。 幻影药童集体炸散,化作荧光融入香炉。石壁图谱彻底消失,只留下深陷的凹痕。关舒娴拔刀时带起碎石,刀身温度高得烫手。 阶梯转角处立着半人高的药臼,臼底堆积着新鲜血肉。那些血肉还在微微搏动,表面覆盖着与程三喜吐出的相似金光。王瞎子推开赫东,扑到药臼前念诵咒文。黑血从他指尖滴入臼中,血肉迅速萎缩成干瘪的渣滓。 “用怨念做药引的巫医。”关舒娴用刀尖翻动渣滓,露出半截指骨。赫东注意到石阶墙壁布满抓痕,那些抓痕组成相同的图案——被锁链缠绕的药炉。 程三喜停在第五级台阶不动了。他弯腰捡起个东西,是已经氧化发黑的银铃。铃舌是截人类指骨,摇晃时发出的声音让人牙酸。 王瞎子突然大喊:“都别动!”他的盲杖指向众人头顶。药柜缺口彻底闭合,取而代之的是悬浮的紫色药鼎。鼎身刻满痛苦扭曲的人脸,鼎盖的缝隙间垂落缕缕黑发。 赫东银针脱手飞出,钉在鼎身某张人脸的眉心。药鼎剧烈摇晃,鼎盖掀开一条缝。腐臭的浓烟涌出,烟雾中浮现三具缠绕锁链的骷髅。每具骷髅都保持着炼药的姿势,掌骨间滚动着金光流转的药丸。 关舒娴的短刀自行飞向骷髅,却在触碰前骤然落地。刀身覆盖着薄霜,铭文暗淡无光。程三喜手中的银铃炸裂,骨粉沾了他满手。那些骨粉自动组成卦象,卦象指向药鼎底部。 王瞎子撕开上衣,胸口浮现与石壁相同的图谱。“它要完整的祭品。”他盯着程三喜说道。骷髅掌心的药丸突然爆开,金光如蛛网般缠住程三喜的四肢。 赫东抓起地上发黑的药渣撒向骷髅,金光蛛网出现松动。关舒娴趁机掷出短刀,刀尖撞在药鼎上发出钟鸣。鼎身的人脸开始流泪,黑色泪珠在台阶上腐蚀出深坑。 “医煞本是一体。”王瞎子咳着血笑道,“药王谷拿活人试药,萨满用鬼魂疗伤...”他的声音被锁链声淹没。三具骷髅集体转身,空荡的眼窝对准程三喜。 药鼎倒扣下来,鼎内是旋转的星河。星光中漂浮着无数药材,每株药材都长着人脸。程三喜身上的金纹脱离皮肤,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丹炉虚影。 关舒娴捡回短刀,发现刀柄长出了血管状的纹路。赫东连续射出七根银针,每根针都刺中丹炉虚影的穴位。王瞎子用血在台阶上画阵,阵法与鼎内星河遥相呼应。 骷髅的锁链突然崩断,它们化作金粉融入丹炉虚影。程三喜飘离地面,双眼变成纯金色。药鼎的星河开始收缩,星光汇聚成光柱灌入他口中。 “阻止他!”王瞎子嘶吼,“药王要借体重生!”赫东扑过去抓住程三喜的脚踝,触手一片滚烫。关舒娴的短刀扎进丹炉虚影,血管状的纹路瞬间爬满刀身。 光柱突然中断,程三喜摔回台阶。药鼎裂成两半,露出藏在鼎底的青铜匣子。匣盖自动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七十二枚金针。每根针尾都雕着药童的脸,那些面容与最初的幻影完全相同。 赫东拾起最长的金针,针尖沾着干涸的血迹。程三喜醒转过来,瞳孔恢复原状,但额角多出个淡淡的药炉印记。王瞎子瘫坐在血阵中央,胸口的图谱正在消退。 关舒娴盯着短刀,血管纹路已经渗入金属内部。她试着挥刀,刀锋划过的空气留下金色残影。裂开的药鼎后方,更深的黑暗中传来捣药声。 赫东将金针举到眼前,针尾的药童雕像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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