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北当萨满的那些年 第15章 血雾中的枯骨

手腕上的鹿骨手串烫得像烧红的烙铁，赫东痛得几乎咬碎牙关。血光从虚影深处喷涌，将七具悬吊的枯骨映得狰狞无比。锁链虚影缠绕着腐朽的官服，在血雾中无声摇晃。 “爹……”关舒娴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她死死盯着其中一具枯骨左胸的位置，破烂的深色布料上，一个模糊的徽记轮廓刺进她的眼睛——和她父亲考古队制服上的标记分毫不差。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程三喜瘫在雪地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吓得连哭都忘了。王瞎子按在赫东腕子上的血手抖得厉害，深陷的眼窝死死“钉”着那些枯骨，干裂的嘴唇无声地急速开合，像是在念什么古老的咒语。 赫东根本没精力去分辨关舒娴的低语。那串该死的鹿骨珠子像个贪婪的吸血鬼，疯狂吸扯着他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祭坛血光暴涨的轰鸣和自己血液奔流、即将枯竭的嘶鸣。他全靠一股倔劲儿撑着，才没一头栽倒。 “王瞎子！这……这是啥玩意儿！”程三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尖叫划破了死寂。他手脚并用，拼命向后蹭，想离那些吊着的骨头架子远点。 王瞎子像是没听见，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无声的咒语和那七条锁链虚影上。他枯瘦的手指在赫东染血的手腕上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赫东闷哼出声。随即，王瞎子毫无征兆地一仰头，腮帮子一鼓，接着—— 噗！ 一股浓稠、带着强烈铁锈腥味的血雾，猛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那血雾奇异地凝而不散，精准地笼罩向虚影中那七具摇晃的枯骨！ 血雾触及枯骨的瞬间—— 咯…吱……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突兀地在死寂的血光中响起！僵硬悬挂的枯骨，竟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极其缓慢、极其扭曲地动了起来！颈椎、肩胛、指骨……关节处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仿佛锈蚀齿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 “活了！它们活了！”程三喜的尖叫彻底变了调，连滚带爬地扑到关舒娴脚边，死死抱住她的腿。 关舒娴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右手下意识摸向腰侧，那里空空如也，短刀还留在虚影里。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具开始活动的枯骨，最终再次定格在父亲考古队徽记的位置。不是幻觉！她认得那个标记！这七具枯骨……难道就是当年失踪的…… 赫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祖父！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祖父笔记里那些模糊不清的记载，关于“血祭”、“锁魂”、“怨骨不宁”……祖父七窍流血暴毙的画面和眼前这七具在血雾中咯吱作响的枯骨诡异地重叠！王瞎子喷出的血雾……是钥匙！是唤醒它们的引子！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亡魂镇压！这七具枯骨身上，一定藏着祖父离奇死亡的真相！它们就是祖父之死和考古队失踪案重叠的关键节点！ “瞎子叔！停下！你干了什么！”关舒娴厉声喝问，试图挣脱程三喜的钳制去阻止王瞎子。她看到王瞎子喷出血雾后，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气息都微弱了几分，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但唤醒这些明显充满怨气的枯骨，无异于自杀！ 王瞎子对关舒娴的喝问置若罔闻。他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竟像蒙上了一层血光，死死“盯”着那些被血雾包裹、缓缓扭动的枯骨，口中无声的咒语念诵得更快、更急！他按着赫东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赫东疼得冷汗涔涔，但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那些枯骨的动作。它们并非无意识的抽搐，那缓慢抬起的手臂，那微微转向他们的、黑洞洞的眼窝……带着一种冰冷、刻骨的怨毒！锁链虚影随着它们的动作绷得更紧，发出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嗡鸣。 “它们……在看我们……”程三喜抖得语不成句，整个人缩成一团。 锁链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枯骨扭动的幅度也在血雾的滋养下逐渐加大。其中一具枯骨，被锁链缠绕的指骨，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指向赫东手腕上那串依旧散发着滚烫红光的鹿骨手串！另一个方向，一具枯骨僵硬的脖颈，正一点点地转向关舒娴，黑洞洞的眼窝仿佛锁定了她胸前的某个位置——那里，贴身的口袋里，装着她父亲最后寄回的那张照片。 王瞎子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是咒语，更像是痛苦的咆哮。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按着赫东手腕的血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他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对抗着什么，维持着什么。 “王瞎子！”赫东嘶吼出声，手腕的剧痛和生命力的快速流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些骨头……它们到底是什么！”他必须知道！这关乎祖父的死，关乎关舒娴父亲的线索，更关乎此刻所有人的生死！ 王瞎子布满皱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唇翕动，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抠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锁……锁魂链……钥匙……在……骨……” 话音未落—— 咔哒！ 一声清脆得如同冰层断裂的轻响，从虚影深处传来。 缠绕着其中一具枯骨的锁链虚影，靠近末端的一环，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那具枯骨猛地停止了所有动作，黑洞洞的眼窝直直地“望”向裂缝。紧接着，一股比血光更幽深、更纯粹的黑暗气息，如同毒蛇吐信，从那细小的锁链裂缝中，悄然渗出！ 赫东的瞳孔骤然收缩。锁魂链？钥匙在骨？裂缝？王瞎子的话像破碎的密码，每一个词都指向更深的恐怖。他看着那道渗出不祥黑气的锁链裂缝，又看向王瞎子那因剧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决绝的脸，一个冰冷的选择题砸在面前：是立刻抽身逃离这即将失控的绝境？还是赌上性命，顺着王瞎子这疯狂的指引，去触碰那裂缝背后可能存在的、关于祖父死亡和考古队失踪的终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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