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炮声余音未散,但比硝烟更具压迫感的,是笼罩在两国之上的战争阴云。“日落国”远东舰队主力并未因侦察受挫而退缩,反而进一步前出,其旗舰“不屈号”铁甲舰率领着一支颇具规模的混合舰队,游弋在距离帝国演习区域不足百海里的洋面上。双方侦察舰只几乎每日都会在雾霭或夜色中不期而遇,冰冷的望远镜镜头后,是彼此充满敌意和审视的目光。电报线路变得异常繁忙,往来于伦敦、新加坡、广州和北京之间的,是措辞一封比一封更强硬、更充满火药味的最后通牒和抗议照会。
帝国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的声浪激烈碰撞。军方少壮派将领群情激愤,认为“日落国”欺人太甚,主张先发制人,利用本土作战优势,与其远东舰队决一死战。而掌管财政、外交的官员则面色凝重,反复陈述一旦开战,沿海贸易将彻底中断,刚刚起步的工业化进程可能被打断,国库也将面临枯竭的风险,力主寻求和平解决之道。
养心殿内,江辰仿佛置身于风暴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开战的巨大风险。帝国海军初具规模,但无论数量、质量还是远洋作战经验,与老牌海上霸主“日落国”相比,仍有差距。陆战或可凭借本土之利,但海战若败,万里海疆将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然而,他也绝不能退让,任何示弱都会让之前的强硬付诸东流,助长对手的气焰,未来将永无宁日。
就在这战和两难、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悄然抵达了北京城——法兰西王国特使,德·拉·格朗迪埃尔伯爵。法兰西,这个欧陆强国,与“日落国”在全球殖民地竞争中素有龃龉,同时又与帝国刚刚建立了初步的技术合作与贸易关系,其立场显得微妙而关键。
格朗迪埃尔伯爵的到访,并未大张旗鼓,而是以“私人访问”和“文化交流”为名。但江辰立刻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机会。他打破常规,在便殿而非正式朝堂上接见了这位法兰西特使。
会谈的气氛起初谨慎而微妙。格朗迪埃尔伯爵是一位典型的老派外交官,举止优雅,言辞含蓄。他先是对帝国的文化和发展表示了一番赞赏,然后才委婉地切入正题,表示对远东紧张局势的“深切关注”,强调战争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法兰西愿意作为“真诚的朋友”,为双方沟通提供便利。
江辰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飞快盘算。他清楚,法兰西绝非纯粹的和平使者,其斡旋的背后,必然有自己的战略考量:既不愿看到“日落国”在远东过度扩张,损害其自身利益,也可能想借此机会,从帝国这里获取更多的好处。
“伯爵先生的好意,朕心领了。”江辰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线,“帝国热爱和平,但也绝不惧怕战争。此次争端,根源在于‘日落国’无视我国主权,企图以武力胁迫我接受不平等的经济规则。若‘日落国’确有和平诚意,首先必须将其舰队撤回新加坡基地,并停止一切挑衅行为。在此前提下,朕愿意通过适当渠道,进行对话。”
他没有提取消关税,而是将撤军作为谈判的先决条件,一下子将球踢了回去,占据了道义和战略的主动权。
格朗迪埃尔伯爵微微颔首,对江辰的强硬并不意外。他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陛下,完全撤军或许需要时间。可否先达成一个临时性的海上行为谅解?比如,双方舰队脱离当前的危险接触距离,划定一个暂时的非军事缓冲区。同时,双方暂时‘冻结’目前的关税措施,不再进一步升级,为谈判创造一个窗口期?”
这是一个典型的外交缓兵之计。江辰心中冷笑,但面上却露出思索的神情。他知道,这可能是目前避免,立即冲突的最现实途径。强行要求对方立刻全面撤军,可能只会导致谈判破裂。
“可以探讨。”江辰给出了谨慎的回应,“但缓冲区的范围必须公平,且需有明确的监督机制。至于关税,‘冻结’可以,但前提是‘日落国’必须承诺,在谈判期间不得采取任何新的制裁或武力威胁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格朗迪埃尔伯爵成为了最忙碌的中间人。他频繁往来于帝国总理衙门和“日落国”驻京代办处之间,传递信息,弥合分歧。谈判在极度保密和紧张中进行,每一句话、每一个条款都经过字斟句酌。
“日落国”方面起初态度依然强硬,但在法兰西特使私下透露了帝国与罗刹**事往来密切、以及帝国本土防御准备充分等情报后(部分情报被江辰有意放大并泄露),其态度开始出现松动。他们也开始担心,一旦陷入与帝国的长期消耗,可能会被其他欧洲对手趁虚而入。
最终,在经过数轮艰苦的拉锯战后,一份名为《北京临时谅解备忘录》的文件艰难出炉。核心内容包括:
一、双方舰队立即后撤,在以南海某条经纬线为中心,设立五十海里的海上缓冲区,任何一方军舰非经通报不得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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