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的指尖还悬在石兽颈部裂缝前,皮肤下的红线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那道裂口深处渗出的红光也缓缓波动,与他体内的痕迹遥相呼应。
他没有收回手。
剑尖仍插在石缝里,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每一口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从喉间滚过。左臂的灼痛已经蔓延到肩胛,可他反而向前半步,让红线更贴近那股外溢的能量。
灰袍老者靠在断裂的柱基旁,手指刚触到地面就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他咬牙,低声念了几句残缺的禁文,掌心浮起一层淡金纹路,却始终无法靠近战圈中心。
“别试了。”路明开口,声音低哑,“它现在只认这一种频率。”
魁梧男子单膝跪地,右手虎口裂至腕骨,血顺着戟杆滴落在地。他抬头盯着那颗仍在闪烁的右眼,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还撑得住?”
“还没到停的时候。”路明闭上眼。
识海中,石碑上的符号重新浮现——不是完整的铭文,而是那些逆向流转的纹路。他在心里一笔一划描摹“断一念”的轨迹,同时引导体内红线沿着相同的路径缓慢游走。
刹那间,石兽全身震颤。
关节处的符文亮起又熄灭,原本正在愈合的裂缝再次崩裂一丝。右眼红光剧烈闪烁,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争夺控制权。
有效。
路明睁开眼,额角青筋跳动,冷汗顺着鬓角滑下。他知道时间不多,这种共鸣会反噬经脉,再持续片刻就可能伤及神魂。
但他不能停。
“老东西,”他侧头,“记不记得‘封灵锁脉’阵的起笔方向?”
灰袍老者一怔:“那是失传的镇压术,怎会在这里出现?”
“就在它背上第三道裂痕的位置。”路明用剑尖指向石兽脊柱中央,“你看到那条断开的弧线了吗?补全它,用赤阳砂的书写方式。”
老者迅速翻找腰间布袋,掏出一小撮暗红色粉末。他咬破指尖混入其中,蹲身而行,在地面残存的符文基础上勾画最后一角。
笔势落定瞬间,五彩符文剑嗡鸣震颤,剑身光芒如针刺般射出,精准扎进石兽背部主脉交汇点。
石兽猛然仰头,发出一声不似岩石摩擦、也不像野兽嘶吼的怪音,更像是某种古老机械在强行逆转运转。它四肢抽搐,体内能量乱流冲击四周空气,掀起一圈尘浪。
路明闷哼一声,嘴角再度溢血。连接还在维持,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抵抗越来越强——这不是单纯的守卫机关,它有自己的意志,甚至……记忆。
“你在等谁?”他低声问,不只是对石兽,也是对自己体内这条来历不明的血线。
没有回答。
只有那颗右眼,忽明忽暗,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灰袍老者踉跄后退,手中玉册光芒几近熄灭。“这阵法只能压制十息……再多,我会被抽干。”
“够了。”路明吐出两个字。
他抬起左手,整条手臂的红线此刻已完全凸起,如同活物般蠕动。他将指尖按向自己颈侧,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未落地便被吸入空中,化作一道细线,顺着剑光延伸的方向流入石兽背部缺口。
与此同时,他口中低诵一段晦涩真言,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骨缝里挤出来的。这是他在某卷残简上见过却从未敢尝试的禁制口诀,据说施术者若血脉不符,当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最后一个音落下时,石兽全身符文骤然转为灰白。
原本猩红的晶眼失去光泽,仅余一点微弱红芒在深处跳动,如同将熄的炭火。它的头颅缓缓垂下,双膝开始弯曲,最终轰然跪倒,震起一片尘雾。
“成了?”魁梧男子挣扎站起,长戟拄地,目光紧锁石兽残躯。
“只是暂时切断供给。”路明拔出剑,身体晃了一下,靠住断裂的石柱才稳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左臂血线仍未消退,反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金色纹路缠绕其上。
灰袍老者喘着气爬过来,盯着石兽背部被封住的主脉节点:“你用了自己的血做引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阵法需要**血脉激活的?”
“我不是第一个碰玉简的人。”路明抹去唇边血迹,“只是最后一个活着走到这里的。”
大厅陷入短暂寂静。
远处那道低沉的嗡鸣仍在继续,像是某种倒计时未曾终止。前方通道依旧幽深,尽头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是否还有机关等待触发。
魁梧男子活动了下肩膀,咔吧一声接回脱臼的关节。他捡起长戟,走到石兽面前,抬脚踹了下它的腿骨。岩石发出空洞回响。
“还能动吗?”他问。
“不知道。”路明盯着那颗尚未完全熄灭的右眼,“但它刚才停下了。不是因为阵法完成,是因为听见了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它,认不认识我。”
话音刚落,石兽那只残存的右眼忽然轻轻闪了一下。
不是红光,也不是灰白,而是一种极淡的蓝,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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