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荒原,卷起碎石在低空打旋。路明背着老者,脚步没有停。战修拖着残斧走在最后,每一步都陷进沙里,又用力拔出。女修跟在中间,玉簪悬在掌心,光已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但她仍用指尖轻点其上,维持着四人之间那条细若游丝的灵识连接。
灰雾前方,那座巨大轮廓越来越清晰。不是山,也不是城,像一块从地底隆起的巨岩,表面布满沟壑般的刻痕,远远看去如同某种沉睡的活物。风在这里变得滞涩,吹到脸上不像是空气流动,倒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阻挡着,缓慢而沉重。
路明忽然停下。
他将老者缓缓放下,靠在一块断裂的石柱旁。老人嘴唇干裂,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手里却还攥着那片骨片,指节泛白。女修立刻蹲下,一手搭在老者腕脉,另一手抚住玉簪,试图调出最后一丝清光探查伤势。可玉簪刚颤了一下,便发出一声细微的裂响,裂纹又深了一分。
“别用了。”路明说。
女修抬眼看他。
“再催,它会碎。”他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你还撑得住吗?”
她没回答,只是把玉簪收回袖中,闭了闭眼。额头渗出冷汗,顺着眉角滑落。
路明转过身,面向前方那道立在道中的石碑。“禁”字的最后一笔被硬生生划断,断口参差,像是多年以前就有人不甘于被封锁,强行闯入过一次。他走近几步,伸手触碰碑面。
一股寒意顺指尖爬上来。
不是冰冷,而是死寂。仿佛这块石头早已不属于现世,是从某个终结之地搬来的遗物。他凝神片刻,咬破右手拇指,将血抹在眉心,随即按向碑体。
刹那间,体内残存的那片法宝残片微微震颤。
眼前景象一闪——无数符纹在虚空中交织成网,自石碑为起点,向四周蔓延,深入地下,连接着远处巨岩的基座。这不是警告,是锁链的一环。只要他们越过这道线,整个防御体系就会感知到入侵。
他收回手,血迹留在碑上,很快被风吹干。
“这里就是边界。”他转身对三人说,“再往前,没有退路。”
战修靠着战斧站着,胸口剧烈起伏。他抬头看了看那巨岩的方向,又低头看着自己握斧的手。甲胄早已破碎,肩头伤口结了黑痂,可血还在往外渗。他没说话,只是把斧柄换到左手,右臂缓缓抬起,活动了一下关节。
“还能动。”他说。
路明点头,走到女修身边。“你还能感应里面的情况吗?”
她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太远……禁制隔绝了一切。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动。不是巡逻,是布置。像是在等什么时间点。”
“多久?”
“不清楚。但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
路明沉默片刻,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那枚幽金色的残片。它安静地躺在掌心,边缘不规则,却透出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他低声开口:“你们知道这东西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没人答话,但他也没指望回应。
“三千年前,一场灾厄从地底冲出,撕裂三界根基。当时有七位大能联手将其封印,用的就是这个残片作为核心镇压之器。后来它失踪了,成了传说。可现在,他们把它反过来用——不是镇压灾厄,而是唤醒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
“我们今天做的事,不是为了争胜负,也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不让那个被埋葬的东西重新睁眼。一旦它出来,不只是我们死,是整个天地重归混沌。”
战修盯着地面,忽然问:“如果失败了呢?”
“那就让它死在我们身上。”路明说,“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让它知道,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通的。”
女修抬起头,声音很轻:“你说的那个灾厄……真的存在吗?”
“存在。”他看着她,“而且比你们想象的更真实。它不是妖,不是魔,是一种本不该存在的‘始’。万物起于无,它却想让一切归于无。”
老者这时忽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女修连忙扶住他,只见他颤抖着手,将那块骨片举到唇边,竟用牙齿在上面咬出一道新痕。随即,骨片微微发亮,映出一段极短的波纹轨迹,一闪即逝。
路明瞳孔一缩。
那是与石碑相连的禁制节点图,只显现了其中一角。
“他在传递信息。”女修说,“他说……主阵眼不在正面,而在地下第七层。”
“还有多久?”路明问。
她看着老者,见他嘴唇微动,数着节奏,然后说:“九个半时辰。”
路明站起身,将残片收回怀中。他望向那巨岩,风沙在前方扭曲成一道灰幕,仿佛空间本身都在抗拒靠近。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说,“一是强行突破正面防线,引开守卫,为潜入争取时间;二是找一条隐秘路径,绕到地下入口。前者快,但必死大半;后者慢,但有机会全进。”
战修拄着斧子站起来。“我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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