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睁开眼,指尖还残留着记忆中那道刻痕的触感。密殿内玉简阵列依旧静默,但他知道,仅靠闭门推演已到极限。那股牵引来自北方尽头,无法用数据还原,只能亲自走一趟。
他起身,从怀中取出监察符纹,贴于额心。符纹微凉,缓缓融入皮肉之下,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可能。这枚符纹不连主网,不传信号,只记录行踪轨迹,是截教最后的隐秘手段之一。他没有多看灵光舆图一眼,转身走向密殿后方,推开机关暗门。
夜风自外吹入,卷起衣角。他踏出通明观,身影没入荒野。
一路北行,地势渐低,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沿途山石干裂,草木不生,偶有残碑断柱斜插土中,皆无铭文。此地曾为地脉节点,如今却被标记为“虚壤裂渊”,在各大势力典籍中皆属废弃之地。
接近目的地时,监察符纹开始震颤。不是警报,而是共鸣——如同感应到了某种同源之物。他停下脚步,闭目运转心溯之法,将手指抚过残碑背面的记忆重新唤醒。那道断裂锁链的指向,在意识中化作一道无形引线,直指前方某一点。
他抬手,在空中缓慢划动。当指尖抵达某一位置时,空气微微荡漾,仿佛触及水面。没有光,没有声,但那一瞬的错频让他确认:这里有禁制。
睁眼望去,眼前仍是荒原,沙砾静卧,天色昏沉。可刚才那一丝波动,确确实实存在。他退后半步,换以侧身角度凝视那片区域,视线不再直对,反而借余光捕捉边缘异样。果然,地平线上一道极淡的弧形轮廓浮现,似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入现实缝隙之中,勉强维持着与外界的接驳。
这不是防御阵,也不是幻境障眼法。它是封印类禁制,用于镇压而非阻挡。
他取出那块刻有“随缘”的石片,握在掌心。靠近那处边界时,石片表面浮现出半环形符号,微光一闪而逝。与此同时,空气中那道弧形轮廓骤然清晰了一瞬,显露出一段湮灭符纹的雏形——九道扭曲回旋的线条,首尾相接却不成闭环,正是“封渊九转阵”的初始形态。
此阵早已失传,唯有截教残卷中有零星记载。其用途并非拒敌,而是封锁空间内外的能量交换,防止内部气息外泄,也阻隔外界探查。布阵者需以命契为引,代代相传,才能维系不灭。能动用此阵的,绝非散修或小宗门。
他盯着那道短暂显现的符纹,心中已有判断。这不是临时设下的陷阱,也不是近期才启动的布置。它存在已久,或许早在三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悄然成形。残碑、残鼎、地脉节律,不过是这张大网中被激活的节点。而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他收回石片,禁制随之恢复平静。再试一次,从不同方位接近。这一次,他未用心溯,也未动用神识,只是以最原始的方式——伸手触碰。
指尖距那处边界尚有寸许,便感到一股阻力。不是实体,也不是灵力屏障,更像是时间流速在此处产生了细微偏差。他的动作尚未完成,感知却已滞后半息。监察符纹在此刻剧烈震动,几乎要脱离额心。
他迅速抽手,后退三步。
这种禁制不讲攻防,而是直接扭曲局部规则。若贸然强闯,轻则神识错乱,重则肉身滞留其中,成为封印的一部分。
他站在原地,开始观察禁制的能量流转。寻常阵法总有规律可循,或是顺时针循环,或是五行相生,但此地的波动毫无章法,时而密集,时而停滞,仿佛呼吸一般。他取出石片再次贴近,试图以“旧契”符号引发更多显化。
石片微热,半环符号再度亮起。禁制边缘泛起一圈涟漪,比先前更久一些。这一次,他看清了部分纹路走向——它们并非单一结构,而是由多种失传法阵拼合而成。其中有截教的“断因果线”,有上古巫族的“缚魂结”,甚至还有一段类似佛门“涅盘锁”的残迹。
这些阵法本不该共存。它们理念相悖,根基冲突,强行融合只会自毁。可眼前的禁制却做到了,且运行稳定。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对各类阵法理解极深,并掌握某种统一调控手段的存在。
他忽然想到玄尘临终前手中那片石片。对方说“只要‘线’不断”,后续自会有人接。现在看来,这“线”不仅是信息传递,更是维持整个封印运转的关键纽带。每一块刻着“随缘”的石片,都是一个节点,一个信标,一个维系古老秩序的凭证。
而他手中的这块,或许就是最后一环。
他低头看着石片,又望向那道隐于虚空的弧形边界。三年前埋碑,两年前动鼎,如今异象频发,神识受扰,一切都在推动他来到此处。是巧合?还是必然?
他不动声色地将石片收起,转而调动监察符纹记录下当前位置的所有参数——风向、温度、灵气浓度、时空畸变频率。这些数据无法直接破阵,但可以作为后续分析的基础。
随后,他绕着禁制外围缓步行走,每隔三十步便停留片刻,释放一丝极微弱的神识探查。不是为了突破,而是测绘。他在脑海中构建一幅立体图景,标注每一处波动异常的点位,寻找是否存在薄弱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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