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于阵眼边缘,涟漪扩散的瞬间,地底深处那与残碑同频的波动尚未完全散去。路明瞳孔微缩,神识正欲循着那圈微光探入地脉,高空却骤然传来灵气撕裂之声。
天际裂开一道弧形光痕,不似剑气,亦非雷劫,而像是某种古老阵法从虚空中缓缓展开。九道青灰色光柱自东方垂落,呈环形排列,落地未激起尘浪,却使战场中央的银雾如遇禁制般凝滞一瞬。
路明立即收手,掌心暗金纹路隐没,目光从本尊禁制上移开,抬首望向高空。他未动,亦未出声,只以神识传音:“稳阵,勿动禁制,观其言行。”
联军强者皆觉气息一滞。妖族长老手中骨杖轻颤,低语:“此阵……非我族所识。”巫族祭司指尖凝聚咒文,却迟迟未发。人族执事紧盯那九道光柱,眉头紧锁——此术无杀意,却带着一种近乎压迫的沉静,仿佛天地间某种久被遗忘的秩序正在重启。
高空之中,一人踏光而下。非飞非跃,而是每一步都似踩在无形阶梯之上,身形清晰,却不扰半缕风尘。他身披灰青长袍,袖口绣有残缺云纹,手中握一柄青铜罗盘,盘面斑驳,指针不断轻颤,其频率竟与地底残碑的震动完全一致。
路明眸光一凝。
那罗盘虽残,但其核心阵眼处刻有一道微小符印——形如锁扣缺一环,与“断链”之象仅差一线。他未动,却已将神识悄然铺展至战场四角,防备任何突袭。
来者立于半空,罗盘轻转,空中九道光柱随之微移,最终形成一个倒悬的九宫阵图。阵纹流转间,浮现出两个古篆——“同源”。
光焰不炽,却让在场所有截教弟子心头一震。
路明终于开口,声音冷而平:“九宫归元阵,截教失传三百载。你若真承同源,可知此阵最后一重,需以何物为引?”
对方未答,只是将罗盘翻转,背面刻有四字小篆:“血不开门。”
空气微凝。
那四字,正是截教古卷中记载的“禁言阵”核心口诀。唯有知晓截教最隐秘传承之人,才可能知晓此语出自何篇、用于何境。
路明眼中戒备稍缓,仍未放松。他目光扫过对方身后那九道光柱,忽然道:“若为援手,何不落地?若为示好,何不收阵?”
来者终于开口,声如古钟,低沉却不震耳:“落地则扰阵眼,收阵则断联。我等自东荒而来,只为护一脉真传不灭,非为争战。”
话音落,他身后光柱中走出三人,皆着灰青衣,手持法器。其中一人抬手,掌心托着三枚青玉铃铛,铃身无铭文,却隐隐透出一股镇压地脉的厚重气息。
就在此时,本尊禁制内银瞳猛然睁大,喉间溢出一声极短的闷哼,似被那“同源”二字刺中神魂。他指尖微颤,小指上那道银丝结扣骤然收紧,血线再次滑落,滴向阵眼。
几乎同时,神秘强者袖口微动,一道银丝自其掌心射出,直扑本尊体内本源所在。
路明察觉异动,正欲调动诛仙剑阵压制,却见高空那手持铃铛之人手腕一抖,三枚青玉铃铛脱手而出,划出三道弧线,稳稳悬于禁制光幕四角之中三处关键节点。
铃声乍起。
清越,悠远,不震耳,却如一道无形之网铺展全场。银雾翻腾之势戛然而止,地脉躁动瞬间平缓,连本尊体内那股即将爆发的紫黑之气也被硬生生压回经脉深处。
禁制光幕的裂痕停止蔓延。
路明感知阵法压力骤减,心中警戒悄然转为权衡。他盯着那三枚悬空的铃铛,发现其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青光,光中隐约有符文流转——形似“守”字,却缺右下一划,与“断链者持钥”恰好形成语义对照。
他尚未开口,对方首领已将罗盘收回袖中,淡淡道:“此地禁制将溃,非一人之力可撑。我等愿助,但有一个条件。”
“说。”路明目光未移。
“你不可再以血引阵。”
此言一出,全场微静。
路明眸光微闪。他未曾明说以血激活残碑之事,对方却一语道破,且直指其行为之险。他缓缓道:“为何?”
“血开之门,非人可控。”对方抬手,指向本尊禁制,“他不能言真,你若以血代言,便是替他说出那句话——‘断链者持钥’。门开之时,无人能挡。”
路明未答。
他想起本尊小指上那道结扣,想起血滴阵眼时泛起的涟漪,想起那与残碑共鸣的节奏。他确实尚未说出那句话,但他的血,是否已在代替本尊开口?
高空三人未再言语,只静静悬立。那三枚青玉铃铛仍在缓缓旋转,铃声虽止,残音却绕梁不散,空中竟凝出一道半透明的残缺符文——正是那“守”字缺划。
联军中,妖族长老低声道:“若他们所言为真,那我们之前所争,不过是表象?”
巫族祭司沉默片刻,缓缓收起法杖:“此术无杀意,却压得住银雾。至少此刻,他们不是敌。”
人族执事看向路明:“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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