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钧思绪乱了起来,一闭眼就是辽人
郭皇后急说你怎么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寝宫的地砖上投下斜长的光影。刘钧坐在软榻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的玉圭,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舆图边缘的“上京”二字上。这几日朝堂上的争论如蚊蚋般在耳边盘旋,老臣们拍着案头痛陈“弃辽联周乃忘恩负义”,年轻将领则红着眼眶吼着“辽人贪得无厌,早该断了依附”,而他自己,始终陷在两难的泥沼里拔不出来。
郭皇后端着一碗刚温好的莲子羹走进来,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将碗放在小几上:“夫君,这羹晾了三次了,再不吃就凉透了。”她顺势坐在他身边,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还在想联周弃辽的事?”
刘钧猛地回神,眼底的迷茫尚未散尽:“你说……高祖当年向辽称臣,是为了保住北汉的根基。可这些年,辽人除了要布帛粮草,何曾真的帮我们挡过中原的兵锋?每次求援,他们要么姗姗来迟,要么索求十倍的回报,朝堂上都在说朕是‘儿皇帝’,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朕心里。”
“可若真断了和辽人的联系,”郭皇后的声音轻而稳,“耶律璟恼羞成怒,转头联合契丹各部南下,太原城能撑得住吗?前几日细作回报,耶律罨撒葛的大军还在云州边境屯着,就等着找借口发难。”
这话戳中了刘钧的痛处。他猛地站起身,在寝宫内来回踱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砖,发出沙沙的声响:“朕知道险!可联周就不险吗?赵匡胤狼子野心,符太后心思深沉,他们哪一个是真心想和北汉结盟?说不定转头就会把我们当成棋子抛出去!”他停下脚步,望着郭皇后,语气里满是疲惫,“朕是想护着北汉的百姓,可如今前有狼后有虎,朕竟不知道该往哪走。”
郭皇后站起身,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夫君不必急着做决定。这几日我们翻来覆去地议,本就伤神。不如先歇下,明日再想。”她侧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你看继恩继元今日还说,想陪你去御花园射箭呢。等你缓过来,我们一家人去走走,说不定就有头绪了。”
刘钧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力道带着难以言说的依赖。这些日子他彻夜难眠,全靠郭皇后在旁安抚,可此刻心头的乱麻却越缠越紧。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先歇下。”
两人洗漱过后,换上了轻便的素衣。寝宫内的长明灯调得极暗,只余下一圈微弱的光晕。刘钧躺在床上,郭皇后轻轻靠过来,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倦意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可梦里没有安稳。
他站在太原城的城楼上,身下是黑压压的辽军。耶律璟穿着鎏金铠甲,坐在高头大马上,仰头朝他狂笑:“刘钧!你北汉离了我大辽,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还敢称什么皇帝?不过是我契丹的儿皇帝罢了!”
周围的辽兵跟着哄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耳膜。刘钧怒喝一声:“朕乃北汉天子,岂是尔等能羞辱的!”他拔出腰间的剑,想要冲下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忽然,城楼下传来百姓的哭喊声。他低头看去,只见辽兵烧杀抢掠,房屋燃起熊熊大火,老人和孩子倒在血泊中。一个妇人抱着死去的孩子,朝着城楼哭喊:“陛下!救我们啊!”
刘钧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想下令出兵,可回头望去,北汉的士兵寥寥无几,一个个面带惧色。他嘶吼着:“出兵!快出兵!”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耶律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残忍的戏谑:“儿皇帝,你护得住谁?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北汉本就是我大辽的附庸,老老实实纳贡称臣,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不是的!”刘钧拼命摇头,“朕不是儿皇帝!朕是要护着百姓的!”他想起高祖建国时的艰难,想起这些年为了守住太原付出的心血,想起郭皇后说的“天下是棋盘”,可此刻棋盘上的棋子全乱了,他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北汉建立不易,朕不能让它毁在手里……可朕该怎么办?”他喃喃自语,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郭皇后站在火光里,朝他伸出手,可他刚要碰到,她就化作了一缕青烟。
“不要!”
刘钧猛地高喊一声,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浸湿了额前的发丝,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像要跳出胸腔。
身旁的郭皇后被惊醒,她立刻坐起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刘钧惨白的脸色,慌忙凑过来:“夫君!怎么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刘钧还没从梦境的惊惧中缓过神,眼神涣散地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郭皇后急得不行,连忙下床点亮了床头的小灯,又转身回来,一手轻轻捶着他的后背,一手替他捏着大腿,动作里满是慌乱:“夫君,你醒醒!是不是联合后周弃辽的事还在困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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