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震了一下,谢无妄指尖微顿。
他正将九龙镇魂钟残片塞进袖袋,边缘那道豁口蹭着腕骨,像有根锈钉在慢慢刮。远处库区的灵光还在闪,像是谁把整条星河倒进了木匣子。他没回头,只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往怀里一夹,转身朝御花园走去。
脚步不快,也不慢。
他知道,有人在看。
不是那种漫无目的的扫视,也不是巡逻天兵例行公事的巡游目光。那是盯着你后颈、顺着脊椎往上爬的视线,带着点试探的冷意,像有人拿银针轻轻挑你衣领下的线头——润玉来了。
谢无妄没停步,也没加速。他在石径旁的凉亭前驻足,拂袖落座,从书册里抽出一支炭笔,翻开一页空白纸,提笔就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字迹工整,落笔沉稳。
他特意把“狗”字拖得长了些,末尾勾出个小弯,像是思考太久留下的痕迹。然后在右下角署名:月下书童·求知若渴。
写完,他轻叹一声,自言自语:“若能用凡间学问补全天道漏洞,也算功德一件。”
声音不高,刚好够三丈内听得清楚。
他知道润玉不会亲自现身。这种人,最喜欢隔着一层纱、一道影、一面镜来观察世界。他们信不过眼睛,更信不过耳朵,只信自己拼出来的碎片。
所以谢无妄继续演。
他翻到下一页,画了个坐标轴,标上x和y,写上“函数求导三步法”,还贴心地加了注释:“第一步,代入;第二步,相减;第三步,除以趋近零的增量。”
刚写完,一阵风掠过亭子。
青衫晃动,一名仙娥捧着砚台走来,低头行礼:“公子,太子说您近日勤学,特命我送来新研的松烟墨,助您夜读。”
谢无妄抬眼,不动声色打量她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符纹,呈螺旋状,是“窥天镜”的引信标记。这人不是来送墨的,是来听他说话的。
他笑了笑,把笔搁下:“替我谢过太子。不过我不用墨。”
仙娥一怔:“可您刚才……”
“我在练指力。”谢无妄摊开手掌,指尖微微发黑,“每写一笔,都是在磨炼神识。写字只是表象,实则是借文字梳理心脉。”
他说着,又翻开一页,写下一行大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然后低声补充:“如今锦觅学算术,司藤搞直播,连王熙凤都在写Python账本……这世道变了。旧规矩压不住新念头,就像南境的菌子,再盖三层纱也挡不住香味往外钻。”
仙娥眼神微动,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等话。
她迟疑片刻,还是问:“公子觉得,天规也能改?”
“不能改。”谢无妄摇头,“但可以绕。”
他指着纸上一个公式:“你看这个极限,表面看是无限趋近,其实早就穿过去了。天道讲究因果闭环,可我偏要让它漏个缝——比如让陨丹失效,让天魔变轨,让一个本该痴情到底的花神,开始刷题备考。”
他说完,合上书,语气忽然低了几分:“这波啊,这波是尔康在替身文学里跳《科目三》。”
仙娥愣住:“……什么?”
“没什么。”谢无妄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惫,“最近梦太多,分不清哪段是真哪段是幻。昨夜还梦见紫薇格格骑着奥特曼追五阿哥,一边追一边喊‘你还我清白’。”
他苦笑:“你说,这是不是疯了?”
仙娥没接话,默默退下了。
但她离开时,袖口微颤,一道青光悄然逸出,融入空气。
谢无妄闭上眼,右眼底墨玉色泽一闪而逝,裂纹隐现。他没睁眼,却已在心里下令:**系统,启动尔康鼻孔炮,最低功率,定向发射。**
【收到,目标区域锁定,发射中——】
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肉眼不可见,唯有“窥天镜”这类回溯类法宝才能捕捉。下一瞬,空中浮现出极其短暂的幻影:尔康穿着荧光绿紧身衣,在宫廷舞池中央扭动身体,背景音乐是电子混音版《学猫叫》,歌词却是《论语》全文。
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两息,随即消散。
谢无妄靠在亭柱上,假装打盹。实则通过混沌之瞳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一抹淡青色的空间褶皱——那是“窥天镜”收束影像时留下的痕迹。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很好,饵已入网。
接下来,就看润玉怎么解这道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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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东宫书房。
烛火摇曳,香炉升起一缕细烟。案几上摆着一块命牌,木质泛青,正面刻着三个小字:谢无妄。
润玉坐在案后,指尖轻抚命牌边缘,眸色如深潭无波。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正回放方才凉亭内的画面。
第一遍:谢无妄写字,谈天道,讲函数,逻辑严密,言辞清晰。
第二遍:他提到“绕天规”,眼神清明,语气坚定。
第三遍:他说“尔康跳科目三”,神情恍惚,嘴角抽动,像是陷入某种混乱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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