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纪元(故事),结束。”
“新纪元(程序),开始!”
那冰冷、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声音,仿佛一道来自深渊的绝对敕令,在九界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回响、激荡,久久不散。
悬于天穹的黑色旋涡并未立刻消散,它像一只冷漠的巨眼,俯瞰着这个刚刚从庆典顶峰跌落至恐慌谷底的世界。气运金龙被分解成最原始信息流的悲鸣,似乎还缠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场宣战,比任何神通法术的对轰都更加令人绝望。它不是要毁灭你,而是要否定你存在的全部意义。
裴砚站在白玉高台上,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创造了黄金纪元的繁荣,但这繁荣,在对方的“代码逻辑”下,竟成了最脆弱的泡沫。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自我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只是在为一个更高级的文明准备好了一块肥沃的“硬盘”,等待着对方前来“安装系统”?
“思想瘟疫”在加速蔓延。那些被蛊惑的修士,此刻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狂热。在他们看来,这旋涡、这代码身影,才是“终极理性”的具象化,是他们所追求的“最优解”。
这片他亲手缔造的世界,正在从思想的根基处,一寸寸地被侵蚀、被改写。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不是法力的消耗,而是心神的倦怠。他看着下方面面相觑、惊恐万状的万族生灵,看着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苏九璃等人,忽然觉得这灵山之巅、这中央天城,竟有些令人窒息。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安静下来的地方。
在一次对抗“思想瘟疫”侵蚀的冥想中,当他试图稳固自身心神时,一幕幕早已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不是执掌九界的辉煌,不是言出法随的威严。
而是一座破败的小道观,几间漏风的竹屋,还有观门前那片迎风摇曳的青翠竹林。
青竹观。
那个他被逐出师门的地方。
那段时光,清苦、卑微,甚至带着几分屈辱。每日挑水、砍柴、诵读那些枯燥的道经,唯一的乐趣便是偷偷跑到山下的镇子里,听那些说书先生讲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的心境,却是最单纯、最安宁的。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竹叶的清香;每一次抬眼,都能看到纯粹的星空。不像现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嗅到空气中那冰冷的、名为“理性”的铁锈味。
或许,自己一路走来,得到了太多,也……丢掉了太多。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
他要找回一些东西。
……
九界,东胜神洲,一处人迹罕至、云雾缭绕的秀美山峦。这里灵气充裕,却无甚出奇之处,向来不是修士们开宗立派的首选。
裴砚的身影悄然出现于此。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站在这山巅,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的法则,如同温顺的溪流,在他的指尖流淌。
“话本重塑。”
他轻声低语。这一次,他要重塑的不是毁天灭地的神器,也不是威震寰宇的仙宫,而是一段记忆,一个初心。
随着他的意念流转,脚下的土地开始轻微震动。一根根青翠的竹子破土而出,迎风而长,转瞬间便形成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山间的雾气被牵引而来,化作一条潺潺的小溪,绕山而过。
紧接着,一座小小的道观,开始从无到有,凭空构筑。
那斑驳的木门,门环上浅浅的铜绿;那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阶,石缝里倔强生长的小草;那几间简陋的竹屋,甚至屋顶上哪一块的茅草比较稀疏,都与他记忆中的“青竹观”分毫不差。
他像一个最虔诚、最专注的工匠,用“话本”这支神笔,一笔一划地复刻着自己的过去。
他甚至在道观的后院,重塑了那个小小的厨房,里面有一口用了多年的大黑锅,和那个被他偷偷藏了半块麦芽糖的松动墙砖。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洒在道观的牌匾上时,“新青竹观”彻底成型。
没有天地异象,没有仙乐齐鸣,只是这片山峦,突兀地多了一份遗世独立的宁静。仿佛它本就该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千百年。
裴砚没有走进观内,只是像很多年前一样,随意地坐在了观门前的石阶上。他伸出手,接住一片被晚风吹落的竹叶,感受着叶片上清晰的脉络。
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那来自“代码幽灵”的压力,那关乎文明存亡的重担,在这一刻似乎都暂时被这片竹林隔绝在外。他不再是九界之主裴砚,只是那个喜欢听故事的道观小弟子。
就在这片宁静几乎要将他融化的时候。
一个苍老、沙哑,却又熟悉到让他浑身一颤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裴砚,你……还记得为师吗?”
轰!
裴砚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他猛然回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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