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个故事!”
当裴砚用尽最后一丝魂力,嘶吼出这句话时,他的神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后小谢与秋容的虚影,在那黑色海洋般的意志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故事的力量,情感的坚守,在绝对的、冰冷的规则面前,似乎终究只是螳臂当车。
“……秋容为救情郎,毅然闯入冥府,对冥官言:‘男女之情,胜于生死!’”
裴砚的声音已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魂魄燃烧的灼痛,但他依旧没有停下!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精纯的魂血喷出,不是喷向那古老意志,而是融入了身后那两道摇摇欲坠的虚影之中!
“噗!”
魂血为引,神魂为祭!
小谢与秋容的虚影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道由情感力量化作的无形屏障,再次凝实了几分!
然而,这只是回光返照。
那“冥渊守门者”的意志,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漠然与恼怒。黑色的侵蚀之力化作一只无形巨手,轰然攥下!
咔嚓——
情感屏障之上,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缝隙。裴砚眼前一黑,神魂剧痛,几乎要当场昏死过去。
完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那些与苏九璃、与楚昭、与书院同门……一幕幕珍贵的画面,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离、磨碎,化作虚无。
就在这千钧一发,神魂即将被彻底“纯净”的瞬间!
一道威严、浩瀚、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了这片扭曲的空间。
“守门者,他是我允诺离开之人,莫要越界。”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绝对权威。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只足以捏碎一切的无形巨手,竟猛地一僵!那股如同黑色海洋般要淹没一切的侵蚀之力,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堤坝,瞬间停滞。
裴砚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神魂却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余痛。
“嘶——”
一道充满了不甘与忌惮的尖锐嘶鸣,在裴砚和苏九璃的脑海中响起。那股锁定着裴砚的恶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依旧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像是毒蛇的信子,远远地锁定着他,仿佛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冥渊守门者”……退了?
裴砚心中骇然,仅仅一句话,就逼退了那般恐怖的存在?
他艰难地抬起头,只见前方的虚空中,一道模糊而伟岸的虚影缓缓凝聚。他身穿古朴的帝王袍服,面容笼罩在幽暗的迷雾之中,看不真切,但那一双眼睛,却仿佛穿透了万古岁月,洞悉了轮回的全部奥秘。
阎罗王!
他的目光,落在了几乎魂体不稳的裴砚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反而带着一丝……错愕与探究。
“你竟敢对‘它’宣扬情感与铭记?”
阎罗王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本君该说你愚勇,还是……道心独特?”
裴砚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动弹不得。他只能迎着那深邃的目光,苦笑道:“晚辈……只是不想忘记。”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阎罗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出乎裴砚和苏九璃的预料,这位执掌生死的冥府君主,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点评。
“‘遗忘’是冥渊的规则,是轮回的秩序。而‘铭记’,却是生灵的本性,是红尘的根。”阎罗王的声音悠悠传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威严,反而多了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规则冰冷,人性炽热。你能在‘它’的面前,依旧选择坚守本心,燃烧魂魄也要讲述一个凡人的故事……这份执拗,倒也难得。”
他并非在赞赏情感本身,而是在欣赏裴砚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敢于向至高规则亮剑的“道心”!这是一种连神佛都未必具备的勇气。
然而,赞赏归赞赏。
下一刻,阎罗王的语气骤然一转,变得无比严厉,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再次降临,让裴砚和苏九璃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但冥府规则不容挑衅!你引动‘守门者’现身,已是滔天大罪!”
“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本君不予追究。立刻离开,永世不得再轻易踏足此地!否则,休怪本君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如雷,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森然的规则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裴砚和苏九璃的魂魄之上。
这才是真正的阎罗王,赏罚分明,威严如狱!
裴砚心中一凛,恭敬道:“多谢阎君!”
“哼。”阎罗王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随手一指。
一道幽光从他指尖射出,快得超脱了时空的限制,瞬间没入了裴砚的眉心。
裴砚只觉得眉心一凉,并无任何不适,反而有种被温润的玉石贴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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