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冰冷到极致的死寂。
在那只巨大独眼睁开的刹那,整个“书页世界”的法则仿佛都被冻结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唯一清晰的,便是那道撕裂一切,裹挟着纯粹毁灭意志的黑色光束。
它不是快,而是无视了距离。
念动,即至!
裴砚的意识体在这一瞬间几乎要被那股恐怖的威压碾成齑粉,连思维都变得迟滞。死亡的阴影不再是形容,而是一种可以被清晰感知的实质,冰冷、黏稠,要将他彻底吞噬、同化。
“清晏!”
生死关头,裴砚的呐喊在意识层面炸响。
不用他提醒,顾清晏已然动了。他身上那股源自书生意气的浩然正气,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道足以抹杀一切的黑光,踏前一步。
手中的“书页之剑”光芒大盛,不再是之前温柔如水的净化之光,而是化作了一轮皎洁的皓月,圣洁、璀璨,蕴含着“激浊扬清”的决绝意志!
“破!”
一声清喝,剑光如匹练,悍然迎向了那道黑色光束。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圣洁的皓月剑光,在触碰到黑色光束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湮灭。那黑色光束的能量层级,远远超出了顾清晏净化之力的上限!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战斗!
顾清晏的意识体剧烈震颤,剑上光华瞬间暗淡,仿佛风中残烛。
“没用的……”裴砚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是蛊母的本源意志投影,是降维打击!”
硬抗,就是螳臂当车,死路一条!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大脑在死亡的压迫下疯狂运转,无数念头闪过,又被一一否决。逃?在这被锁定的世界里,无处可逃。防御?连顾清晏的净化之剑都毫无作用,他又能如何?
规则……对了,规则!
我是这个“书页世界”的创造者,我才是这里规则的制定者!虽然只是雏形,但规则就是规则!
言出法随的本质是什么?是信念,是共鸣!
是谁的信念?是我的信念!
与谁共鸣?与这个世界的核心——那个濒死的少年共鸣!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雷霆般劈开了裴砚脑中的混沌!
对抗光束是错的!我应该唤醒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让他用自己的世界,来对抗入侵者!
一瞬间,裴砚放弃了所有抵抗,将全部的精神力收束,不再去关注那道已经近在咫尺的死亡光束。他的意识穿透了层层阻碍,精准地锁定了这个“书页世界”最深处,那一点代表着少年病人生命本源的、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意识光点。
他没有时间去循循善诱,没有机会去温和开导。
他能做的,只有用最爆裂、最激昂、最能点燃求生意志的方式,对着那点残烛,进行一场生命的“说书”!
“你听着!”
裴砚的声音,不再是现实中的温和,而是化作了金戈铁马,化作了雷鸣天威,在整个书页世界的底层逻辑中轰然炸响!
“有少年神将,其名哪吒!为救一城百姓,他独战四海龙王,却被逼上绝路!”
“其父斥之,其母泣之,众生畏之!”
“他当众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以七尺之躯,还尽父母恩情,只留一缕不屈之魂!”
裴砚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自己的灵魂在燃烧、在呐喊!
“然,魂魄不灭,意志永存!太乙真人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重塑莲花真身!”
“自此,他不受天地管束,不入轮回纠缠!只凭一颗赤子之心,一腔少年热血,一杆火尖枪,杀回陈塘关,踏碎龙王殿!”
“何为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何为绝境?向死而生,方为不朽!”
“你,甘心就此沉沦,化作那毒虫的食粮吗?!”
“你的骨,你的肉,你的魂,难道就要在此刻,被这污秽之物彻底吞噬吗?!”
“醒来!!!”
最后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灌入那微弱的意识光点之中。
一直以来,那光点都只是被动地接受着治疗,如同沉睡的婴儿。但在这一刻,在裴砚这番蕴含着不屈意志的说书之下,它被彻底点燃了!
嗡——!
那微弱的光点,先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芒,从光点的核心处轰然爆发!
求生!我要活下去!
不甘!我绝不认输!
一股纯粹到了极点的求生意志,化作了最原始、最强大的精神力量,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喷薄而出!
这股意志,源自少年,源自这个“书页世界”的真正主人!
在他意志爆发的瞬间,整个书页世界都为之震荡!世界的规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本能地排斥那道不属于这里的黑色光束。
那道已经快要触碰到裴砚和顾清晏的毁灭光束,速度竟为之一滞!其上蕴含的毁灭能量,也被这整个世界的排斥力削弱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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